“爹娘陪你,我不……不偷懒。”他转过头来,没看她的脸,低着头盯着地面,结结巴巴应了话。
突然这么叫他,赵鸳鸳是舒服了,他却要吓死了,听她说要去镇上,才想明白过来,这几天镇上办庙会,还请了戏班子,她是得去玩几天,爹娘一起去,还能带上小雪也看看热闹。
到时他自己留在家里,她是担心他会松懈,所以特地来提醒他。
只是,她真的用不着这么叫他,就算像平常一样叫他“喂”“那谁”或者“脏东西”之类的就可以了,即使是这样,他也会照做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逛几天庙会,你自己一个人把这都干完,还要做好饭在家里等我们回来?”
他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她,接着红了眼圈,低下了头,发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呜咽,仔细听来,是在给她肯定的回应。
真是委屈得很,她轻易就能让他再委屈点儿“乖祉修,真是听话,是不是我让你学狗叫,你也学给我听?”
“汪汪……”他哽咽的声音响起,又轻又软,直直砸到了她的心窝子里,砸的她疼得要死,抱着他细瘦的胳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把这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她真是恨死她自己了。
而被她抱住胳膊的人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无措的僵立着,如若知道她突然失控的原因,他定会解释自己刚才没有委屈,他是高兴的,因为她对他说了“家里”,让他在家里等着,她从来没这样说过,说他是她的夫郎,说他们是一家人。
最后是赵鸳鸳跟同村的张家娘子一起去了镇里,张家娘子还带上了未满周岁的幼子。一路上小男孩儿哭哭闹闹的,中途还拼着张家娘子喂了两次奶。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张家娘子自然知道赵鸳鸳的状况,赵家也邺村是有田有地的富农,村里人迎面上自然不会说,可背地里都在议论赵家二老的这个宝贝疙瘩。
分明是农户,可赵家这独女,别提下地了,就连去河边洗衣服都遇不上,农忙是赵母去,农闲时就直接都推给她那个赘夫。
村里的汉子,就算再体贴心疼老婆的,也没见自己给孩子洗尿布的,何况那孩子还是个丫头片子呢。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作为男人和父亲,却注定抬不起头来,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家中。
话虽这样说,他们这些字都不识的农人又不需做官,现下天下太平,王上又不重苛税,徭役兵役基本轮不上来。
譬如邻村齐家也是招了人,虽有人说几句闲话,但除了儿子随母姓外,家里当家的实际还是男人,自己的衣服都没洗过,更别提洗孩子的尿布了。
赵家二老宠女儿没个节度,一个女娃,硬是靠给夫子送了两大块腊肉进了乡里的私塾,跟着她那表哥一起读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