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鸳鸳注意到宫祉修的尿布有点移位,所以裤子上也沾染了一点淡黄色的痕迹。她站起身拿了一条新的亵裤,“那听太子殿下说我的坏话,累不累?”
宫祉修闻言眨了眨眼,眼睛弯成了月牙,“听他唠唠叨叨是有点累。”
赵鸳鸳脱下了宫祉修的裤子,他两条白皙修长却因为废用而瘦弱绵软的腿因为久坐而有些震颤。赵鸳鸳不爽地想,太子讲人坏话就算了,还要这么滔滔不绝,宫祉修的身子现在哪能坐这么久轮椅。
赵鸳鸳很快为宫祉修换好了尿布和裤子,她顺势坐在床边,隔着裤子按摩起了宫祉修的双腿。
“鸳鸳,那换我来问你问题。”宫祉修的声音温柔轻缓,却透着一点紧张“六礼过半,很快就到亲迎之礼了。我不能站着迎你入门,你介不介意?”
“宫祉修,你再瞎说我就要生气了。你去随便问问中京的百姓,大家只怕都会觉得是我这头猪拱了你这颗大白菜。别说你不站着迎亲,就是你不迎我。然后放我独守洞房一晚,大家估计也只会为你拍手叫好。”
赵鸳鸳本想瞪宫祉修一眼,扭过头却被宫祉修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美貌惊艳得呆愣了一下。
听完赵鸳鸳的话,宫祉修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鸳鸳,你扶我坐起来好不好。”宫祉修伸手轻拽了一下赵鸳鸳的衣角。
撒娇的宫祉修没有人能拒绝,至少赵鸳鸳不能。赵鸳鸳轻轻抱着宫祉修靠坐在软枕间,正想起身的时候,却听宫祉修轻声说“别动”。
赵鸳鸳担心是她刚才抱宫祉修的姿势哪里不对弄痛了他,于是以一种床咚的姿势紧张地看着宫祉修。
“鸳鸳,看着我的眼睛,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宫祉修说话的气息软软地喷在赵鸳鸳的脸上。赵鸳鸳轻轻地嗅了一下,嗯,他的呼吸间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鸳鸳,受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在假装自己已经接受了这幅身体。当洪文馆大学士并不轻松,但这份责任几乎给了我唯一存在的意义。从国计到民生,从岭南的水患到塞北边疆的蛮夷,当宫大学士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我放任这些政事占据了我全部的精力,也放任大学士的职责侵占了我全部的生活。因为,不管是国计还是民生都很重要,都很有意义,当它们充满我的思绪,我就不需要再想到我自己,再想到我这具了无生气的躯体。”
“你知道吗?当初王芳芸以那种闹剧拒婚于我的时候,我其实毫不感觉被羞辱。因为,我的自我评价比她对我的低万千倍。”
“宫祉修!”
“鸳鸳,在小村庄初见之时,我告诉你我叫那个名字,是多而重复的意思,我当时觉得好巧,我名字竟能拼出这样一个字,就是我当时的写照,我就是这世上多余而累赘的一个人。在那个小村庄里,我被拖出了洪文馆大学士的龟壳,当大学士时考虑的问题在那里一点也用不上,照理来说我已是个全无存在意义的人,是你再度给了我人生的意义感。你照顾我的时候总是这么仔细较真,眼睛里认真又珍重的光芒竟让我感觉我也是重要的。有时候,你会想出一些古灵精怪的理学问题来与我论辩,而我们竟经常能达成共识。我每次看到你专注地听着我论述与解释,就暗暗希望自己可以长篇大论到时间尽头。说来你大概不信,是你对我的珍视,让我找回了作为宫祉修本身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