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菲丝来到风盐城的时候,城中的存粮几乎已经耗尽了,粮仓里早就空了。或许城中富户家中的存粮还有不少,但最底层的人家已经有断了粮的。
代执政官曾挨个富户找过去,希望能够劝说他们拿出一部分食物分给断粮了的人,但只有寥寥几家愿意拿出一小部分来。
如果再这样下去,饥饿的人们会开始暴乱的。
焦灼的代执政官每天都在祈盼着格雷能够带着援军回来,但等他真正看到的时候,几乎没能控制住难看的脸色。
代执政官将来自枫林镇的人安顿在带客厅里,请他们稍作等待,然后就将格雷拉进了书房。
“这就是你找回来的救援?”代执政官强压着怒火对格雷问道。
格雷一语不发,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代执政官的胸口急速地起伏着,事实上,若不是出于多年来对格雷的信任,他几乎要以为这位护城军长疯了。
代执政官如同困兽一般在书房里转了两圈,用压低过的声音说道:“你明明看见了那一对恶魔之角,你怎么敢就这么将她带回来?”
“她不是恶魔,她的力量与那些袭击我们的恶魔完全不一样。”格雷忍不住道,“而且,我们现在确实需要她的帮助。”
“我们需要的教廷和帝国的帮助!”代执政官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但紧接着他就把声音压低了下去,继续说道,“我们不需要魔法!我们不能需要魔法!你到底明不明白?!”
格雷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茫然,在这么多年里,足以叫他了解这位代执政官了。
代执政官并不是个迂腐的人,对帝国和教廷也没有忠诚固执到不可动摇。事实上,能够在这么多年里,从前来交易风盐的商人们手里抠出不少的利益,他已经相当的变通灵活了,为什么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候却不肯接受魔法呢?
“你……我问你!”代执政官紧皱着眉对格雷问道,“风盐城每年会烧死多少个巫师?”
格雷不太记得起来具体有多少个,但他有印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巫师被抓来绑上火刑柱。
风盐城是距离黑暗沼泽最近的城市。附近有好些教廷和帝国设置的暗卡,每年都会截下来许多试图逃往黑暗沼泽的巫师,然后就近将他们绑到风盐城来烧死。
格雷脸色一白。
代执政官看他明白过来一点,焦虑地说道:“如果是你的同伴,多年来不断遭受这样的待遇,你可会愿意在他们受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我不知道魔法到底邪不邪恶、能不能帮助我们。我只知道,比起全然无私的帮助,他们更可能是为了复仇!”
“如果他们真的想帮助我们,为什么不帮我们向外界求援?”
“很简单,”一个深远优美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因为我不想。”
代执政官惊得脸色大变,就见书房的门自己打开了。
他眼下正对着会客厅对面的座位,那个头生双角的女恶魔正坐在上面。她面色平静脊背笔挺,轻抬的下颌配上那双金色的眼睛,她简直像是端坐在王位上的国王。
“我想你从没试过这扇普通木门的隔音效果,”墨菲丝说道,“或许你需要一个隔音法术。”
代执政官面色数变,哪怕以他这么多年与商人你来我往的经验,此时竟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忧虑。”魔王陛下说道,“因为这件事并不取决于你。”
她用魔力在空中画出一道空间魔法阵,源源不断地粮食从中冒出,很快就积了一小堆。
“你或许了解普通人家和富户的存粮情况,但你并不知晓最底层盐工的状况。”
一道道魔法圆镜随着墨菲丝话音在空气中浮现,无数个来自最底层盐工家的景象在镜中显现,无数道声音从中传出。
“一粒麦也没有了吗?”“只剩盐了。”有人麻木地回答。
“孩子在哭……”“喂点水吧。”有人无奈地哀叹。
“老爹快熬不住了。”“……怎么办?”有人绝望的哭泣。
“你可能不知道,”墨菲丝清冷地声音从中响起,“商户们结给盐工的酬劳是粗盐。”
“城中的商铺是不收盐的,他们只能用这些粗盐与前来贩盐的底层小商队来换取生活所需。”
“但在许久之前,就没有小商队能够通过深渊恶魔的封锁,来到风盐城了。”
“他们现在手中只剩下积攒了许久的粗盐。”
但粗盐,是不能当饭吃的。
底层的盐工们,是风盐城中数量最庞大的群体,也是饿了最久的群体。
随着墨菲丝的话音落下,许多魔法镜中不约而同地传来了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