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仍然空茫，整个瞳孔已经变成了银色的满月，而无数星辰的光辉则在其周围旋转，难以分辨出内容的腔调从她口中响起。

梅丽恩的身体颤抖着，她似乎竭尽全力地想将自己看见的东西传达出来，但最终也只能让人分辨出数个词语：

“……教皇……死亡……深渊！”

在说出最后的那个词语之后，梅丽恩脱力地重新倒回藤蔓软床上。

“我要见魔王陛下。”她对赶过来的树木长者们说道，“请帮我打开传送阵。”

“你需要休息。”树枝头发里结着红色浆果的森林长者说道，他摘下几颗魔法果实递给梅丽恩，“看起来你做出了一个了不得的预言，它耗尽了你的魔力。”

梅丽恩吞下了魔法果实，她缓了缓，才说道：“若我现在还是活人，这个预言恐怕还会耗尽我的生命力。”

尸巫的身体让她不必因为耗尽生命力而死亡，却也让这个预言模糊不已。

但就她在这个模糊的预言中所见到的东西，已经令她心惊不已了。

一位森林长者为她画好了传送阵：“别太担心，能够被预示出来的预言都是可以改变的。”

梅丽恩定了定神，她对几位长者道谢，走进了通往魔王堡外的传送阵中。

但在站在魔王陛下面前后，梅丽恩发现自己所能讲述的几乎只有她当时念出来的那三个词语。

“我所能回忆起来的预言越来越模糊了。”梅丽恩脸色难看道，“仿佛有什么力量在从我脑中抹去关于这个预言的内容。”

墨菲丝皱了皱眉，金色的眼中滑过冷意。

“放松，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她对梅丽恩安抚道，“不要抗拒我的力量。”

星光在墨菲丝身周波动着，暗夜的幻梦落入梅丽恩的脑海，探入她最深层的梦境……

几分钟后，就在诺厄处理那群因为受到过大刺激而举止失度的主教们时，魔王陛下的声音在他的精神中响起。

墨菲丝的声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严肃：“那个名为亚当斯的教皇如何了？”

“我将他暂时囚禁起来了。”诺厄一边拦下一个对以法怒吼的主教一边在精神里回答道。

这些主教中不乏暴脾气的家伙，以法又因为心怀赎罪的想法既不肯还手又不会躲避，他要是再不拦着点，恐怕以法都活不到向公众作证的时候。

“出了什么事吗？”诺厄在精神里对墨菲丝回问道。

“你曾是我们当中最优秀的那个。”会议室中，一位年轻的主教看向以法。他是与以法同批被教廷收养的孩子之一，但却因为不够优秀而失去了觐见教皇的机会。

“我获知了一个关于深渊的预言。”墨菲丝在诺厄的精神中说道。

“他是主动前往北方战线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死在北方战线上，死在那群该死的深渊恶魔手上！死在你们手上！”那个脾气暴躁的主教抓起一旁厚重的典籍向以法砸去。

“预言中，深渊降临了整个凡世。”墨菲丝清冷的声音在诺厄脑中响起。

“够了！”无形的震慑从诺厄身上发出，被投掷到一半的典籍被这几乎卷起波纹的气势阻滞在半空中，啪嗒一下掉到地面上。

教廷的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主教们看着将权杖丢在桌子上不曾拿起的诺厄，这才明确地意识到，他们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不是那个依靠外物来维持力量的前任教皇。

也许他看起来年轻得过了头，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应该以年龄来判断他。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教皇的问题，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个年轻人所做到的事。

“你先回去。”诺厄沉着脸对以法说道，他环视了一圈会议室中或愤怒或茫然或沮丧的主教们，继续道，“如果还有谁冷静不下来，就去祈祷室待几天。”

以法低声应了一声，他的衣服在刚刚的混乱中被扯乱，露出脖颈与胸口被魔法火焰灼伤的痕迹。在他重获萨诺神力后，并没有试图以此消除伤疤，这伤口早已愈合，但却似乎仍在灼痛，并会永远灼痛下去。

以法苍白着脸准备走出会议室。

“如果当时被选中的是我，”那个与以法同批的年轻主教遥遥对他说道，“我可能就会是现在的你，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是现在的你。你的罪行因被欺瞒利用而犯下。”

以法顿了顿，他没有回头，继续走出了会议室。

已经从暴怒中冷静下来了的主教转头瞪向年轻的主教，但对方并没有理他，只是为自己的插口向诺厄表示歉意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亚当斯的多年掌权已经使教廷的意志与力量开始分裂，想要彻底整合他们还需要花费不小的功夫。

但诺厄此时并没有心力来解决他们的问题，他的注意力都在精神中与墨菲丝的对话上。

深渊降临凡世。他深知那是多么严重的问题。

“怎么回事？”诺厄向魔王陛下问道。

墨菲丝的声音沉凝而清冷：

“我从预言中唯一所能够知晓的，便是亚当斯的死亡成为了深渊降临凡世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