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炎精准地落到堡垒中的每一个深渊恶魔身上，将它们纷纷化为燃烧着的焦炭。

老兵来不及收回的长剑落到深渊恶魔所化的焦炭之上，长剑在将之劈碎成黑色的是碎块后眨眼就变得滚烫。老兵被烫得瞬间就松了手，抬头望着天空张大了嘴巴。

那是……龙？

巨龙对着堡垒外喷了一口火焰，在同样为这突来一击怔愣的深渊恶魔中清出一块空地。

斯科利普斯就缓缓降落到这块空地上，一边充满厌恶地向深渊恶魔喷吐着龙炎，一边不太愉快地对贝妮塔抱怨道：“之前可没说敌人是一群又脏又丑的家伙。”

贝妮塔却没有心思回应斯科利普斯，她施加在兰德尔身上的最后一丝魔力也已经耗尽了，只能粗略确定一个大概的位置。但她刚刚以魔法探寻了一圈堡垒内部，却根本没有发现兰德尔的踪影。

斯科利普斯又逼退了一拨深渊恶魔，这些家伙也不知是感觉到了恐惧还是发现继续攻击也只是白白浪费力量，于是开始从阴影里撤退。

巨龙于是扭过脖子把脑袋搭到堡垒的外墙上，对贝妮塔问道：“没找到你的人类？”

贝妮塔紧绷着脸从斯科利普斯身上跳下，对不知所措的人们问道：“兰德尔呢？”

兰德尔的副手站了出来，他疲倦而警惕地说道：“兰德尔大人已经牺牲了，请问您是？”

贝妮塔眉毛高挑瞪圆了眼睛，她没有回答副手的问题，继续问道：“在哪里？”

“在北面的守卫墙。”

贝妮塔一向娇婉的声音变得不容置疑：“带我过去。”

她抓住副手直接用短途传送阵消失在了原地。

被留在原地的斯科利普斯眨了一下巨大的眼睛，对慌乱的人类说道：“别怕，我会在接下来帮你们驱赶那些肮脏的东西，现在咱们来谈谈报酬吧。”

……

贝妮塔带着副手传送到了北面的守卫墙，这里已经垮塌成了废墟，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凄厉荒凉。

废墟上到处都是光明火焰燃烧过后的痕迹。干净、洁白，不留半点遗体痕迹，只余下牺牲者的铠甲与武器。

但其中却有一处不同，那里还残余着深渊恶魔的尸体与它们污秽的黑色血液痕迹。

副手哀痛地看着这片埋葬了他无数同伴的废墟，指着那片不同的废墟说道：“兰德尔大人当时就是冲向了这里。”

贝妮塔面孔紧绷，以魔力搬开废墟中的石砖与深渊恶魔，越到下方，石砖上被利爪与巨剑磕碰过的痕迹就越多，被恶魔血液腐蚀侵染的痕迹也越严重。

副手早已忍不住跑过去帮忙，比起魔法，他的帮助实在微乎其微，但贝妮塔没有阻止他。在底层的石砖上，已经开始出现了红色的血迹，那是属于人类的血液。

副手搬开一块沾染着红色血迹的石砖，借着星月的光芒照耀，他看见下面露出了一截剑柄。

他认得这个剑柄，那是兰德尔的巨剑，他握紧剑柄将之拔出，然而这柄赫赫有名的巨剑只剩下了半截。

副手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他深深呼吸了几次，才将这柄残剑绑到自己背上。

贝妮塔没有管他，她挥手移开最后一批废墟，从中挖出一个伤痕累累的人。

曾经精美坚固的铠甲已经残损变形，永远遮挡着面容的头盔也碎成了残片。

他有着一头黑发、英挺的鼻子……和半片苍白的嘴唇。

贝妮塔破碎成星光的庇护法术为兰德尔抵挡了城墙垮塌的冲击后彻底消散，但已经破碎的铠甲却无法阻挡深渊恶魔具有腐蚀力量的污秽血液流淌到他身上。

兰德尔身上到处都是被腐蚀侵染的黑色伤口，贝妮塔的法术阻止了他最后的光明火焰将自己焚尽，也阻止了那火焰避免他被恶魔的污秽血液亵渎侵染。

副手踉跄地奔过去伸手试探，但兰德尔已经彻底没了呼吸和心跳，副手颓然垂下手。

“还有生命气息。”贝妮塔却说道，她小心翼翼地以魔力将兰德尔包裹，取出一小瓶充满生命气息的淡蓝色液体喂到他口中。

这是那只蕴含生命力的粘液怪的产物，法师们将之收集并提纯，贝妮塔在前往这里前特地向魔王陛下讨要了一瓶。贝妮塔虽然强大，但她是大恶魔，并不具有拯救性命的力量。

她不知道是什么能够在短短几个呼吸内就破掉她所设下的庇护，因此才拉上斯科利普斯来做保障，而这一小瓶经过处理的生命之力虽不能媲美精灵们的生命之泉，但也足以将垂死之人从那死亡的边界拉回。

可这有一个前提：使用者的灵魂必须仍在躯体当中，必须仍然具有生命的气息。

贝妮塔并不确定在能够破掉她的庇护的力量下，兰德尔是否还能够坚持到她赶来。更大的可能是在她赶过来前，兰德尔就已经彻底失去生机，毕竟他只是个凡人。

但她仍旧匆忙赶了过来，只是为了这一点微小的可能。

暗夜逐渐褪去，星月的光芒开始黯淡，东方亮起了代表黎明的白光，兰德尔躯体中的生命力随之开始复苏。

贝妮塔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她没有放弃，幸好兰德尔的意志足够强大。

直到此时，追逐美丽的贝妮塔才开始真正注意兰德尔现在的容貌。

啧，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