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攻击着屏障的尤利塞斯陡然停下了袭击,他旋转不休的癫狂之瞳死死盯着贝妮塔:“所以说你们发现得太早了,害得我积攒下来的力量消耗过了临界线。否则你们就能死得更痛快了。”
“呸!”贝妮塔回应他。
尤利塞斯的眼睛震颤得越发厉害,他咧开那早已变形的狰狞嘴巴说道:“你会明白的。”
下一刻,他邪佞的意志冲击而来。
“好了。”拉曼的声音同时响起。
澎湃的力量与无尽的邪佞絮语狠狠碰撞到了一起。
尤利塞斯猝不及防被这新生的力量与其他两人联手击飞了出去,就算本质再强大,他留在这里的也只是从魔王陛下的看守之中偷渡过来的一小部分。
但拉曼的情况同样很差,贝妮塔眼疾手快地将他从法拉第布置在塔底的魔法阵中捞了出来,但这个原本就上了年纪的法师如今已经昏迷了过去。
他原本只是半白的头发已经变成枯败的全白,皮肤上生满苍老不堪的褶皱,身上的魔法光辉同样黯淡不堪,看起来就像下一秒就会断了气的老人。
法拉第已经对抗了深渊恶魔许久,什么样的布置会一直隐藏在塔底从未起用?
第一次入侵的深渊恶魔近乎无穷无尽,无数强大的法师与教士被深渊恶魔们拖在战场上因力竭而死。
“它们什么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八百年前的奇迹法师说道,“就算到了最后一刻,我也会竭尽我的所有,我的躯体、我的精神、我的灵魂。”
法拉第留在塔底的布置,是将操作者的一切转化成对深渊恶魔的攻击的牺牲之阵。
可是层次的差异是如此的令人绝望,这几乎要了拉曼性命的攻击只是让尤利塞斯形容狼狈。
现在,这深渊恶魔已经摇晃着重新站起,邪佞的癫狂之瞳里燃烧起暴怒。
法师气若游丝,骑士口鼻溢血,以魅惑为名的大恶魔深吸了一口气,蕴藏着星空的眼睛看向已被修补完好的魔法阵。
……
他听到了无尽的絮语,在这无尽的光明之中。
诺厄的意志凝聚成了他灵魂的模样,那是个无比剔透、无比璀璨、无比光辉的灵魂,似乎如太阳一般高不可攀,却又像柔和的烛火一样贴近身边,像是悍然可怖的雷霆的利光,又如同暖着冻僵的手足的烫贴篝火。
但假如有谁的目光能够穿透他表面的光辉,从而看见被掩盖在光辉之下的灵魂真正模样,她只会看见一个白雾茫茫的灵魂,如同充满裂痕的水晶,又像是充满划痕的玻璃。
这灵魂意志浸泡在一片暗沉如黎明的蓝天中,像浸泡在深邃的湖水中。
诺厄抬起手掌注视着自己,那将稀薄的光辉正在融入他的躯体,也悄然愈合着那些雾白色的伤痕。
这里是凝聚着萨诺光辉的虚空,也是凝聚萨诺位格所要收拢的地方。
它们会给予他力量、愈合他的疮疤,但这一切并非没有代价。这座神位名为萨诺,凝聚了凡世生灵八百年的信仰与祈祷的萨诺,而非纯净无瑕的纳索。
诺厄感受着灵魂被弥合的温暖,同时聆听着随着那些力量涌入他意志的声音。
“萨诺啊,求您再次对这片大地降下神迹,求您消解这片大地所承受的苦难,求您……”
“萨诺啊,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求您不要把他带离我的身边,我愿替他承受这伤痛,求您……”
诺厄看向声音最多的方向,向那里行去。
暗蓝的天空逐渐过渡成青白色,逐渐浓郁起来的光明融进他的灵魂里,令他愈加坚固强大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多嘈杂的声音。
“萨诺啊,求您治愈我的疾病,让我归复健康。”
“萨诺啊,求您赐予我财富,我必将虔诚的供奉您。”
诺厄摒除了这些声音与夹杂其中的心念,这些心念暂时还不足以对他的意志造成冲击,但他需要向光辉更盛的地方去,那里也是心念更驳杂的地方。
如果给他以足够的时间,诺厄可以在处理干净这些驳杂的心念后再凝聚萨诺的位格。
可惜他没有时间了。
外面有人在等着他。
诺厄向被光辉浸染得一片剔透的天空中走去。
“求您解决我的麻烦,求您让那些讨厌鬼害病死去吧!”
“求您让我的行动一切顺利,求您让这件事不要被人发现,这都怪他自己找死!”
“求您……”
仿佛化进水中的墨滴、紧紧嵌入泥土的庞大根系、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的线团,纷扰杂乱的心念融在越来越明亮的光辉里,或洁白或五彩又或是污黑……它们浸没在那些光辉里,仿佛本就是一体的。
然后随着这些光辉融进充满裂痕的灵魂里,愈合他的同时也要冲垮这灵魂本身的意志,却在碰撞上那坚固的意志时破碎消散。
他继续向前走去,剔透的天空渐渐被无尽的光辉淹没,这光辉愈浩大,这声音也愈高昂,它们混杂在一起,形成永不止息的声音浪潮,又如同轰然炸响的雷鸣,随着光辉一同涌入入他的灵魂。
一个人能够同时听见多少声音?又能够同时听清多少话语?
假如那些由过多的声音而混和成的难以分辨的嗡鸣,被一一拆解成可以理解的信息,同时灌入一个人的思维中呢?
诺厄于一瞬间内接受到了无数信息,而这信息还将一直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