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也要小心啊?有危险就开枪警告,我会去救你……”韩老六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从篷布缝里蹿出去了。
离开车落地后,就是一个跟头,他赶紧缩住身体,减少与风的接触面,狂风把军装下摆吹起来裹在了头上,把束在裤腰里的衬衣也拉出来了,光溜溜的脊背上无遮无挡,忍受不了像子弹一样射来的沙子,还有枯枝败叶撞在身上,划破皮肤没商量疼痛难忍。
他敏捷的把身体调整到头逆风顶着,军装刷一下恢复原位,衣摆裤腿就像烈风中的旗帜,被风暴扯直了呼呼作响。
防风镜还是有些作用,不能说睁大眼睛无所顾忌看,眼睛眯一条缝还是看得见东西。细小的沙粒看不见,打在防风镜却能感受到,能看到的全是扯成了一条线漫天飞舞的枯枝败叶。
人畜无害轻飘飘的枯叶为虎作伥被风挟持着,变成了不顾一切的暴徒自杀者,撞到哪里都是粉身碎骨浑不怕张牙舞爪,横行霸道,每一次碰撞都会失去一部分,还是不管不顾像导弹一样勇往直前,目的就是为了同归于尽,风速在几十公里以上。
稠密的沙子和树叶躲不过,枯枝一定要躲得过才行,要不然就成万箭穿心了。
他在狂风里辗转挪移,左右躲避,跌倒爬起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近在咫尺的车跟前,什么叫咫尺天涯的感觉?让他重新认识了一回,活下去的艰难无处不在。
车与车之间紧挨着,通知了第一台车再往下传话,省去了在风暴里拼命的危险。他跌跌撞撞上了通讯员张亚夫的车,就让他倒车去和韩老六的车对接,以此类推,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才宣告结束。
沙尘滚滚,狂风肆孽,天黑的要比平时快得多。新兵们惶恐不安,战战兢兢,在经历着凤凰涅槃般的煎熬,在尘土飞扬的车厢里吃着与平时大相径庭的饭,担心着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落日后的沙尘暴更加是遒劲有力,嚣张跋扈,漆黑的胡杨林里鬼哭狼嗥嘶鸣着,什么样恐怖的声音都有。如诉如泣的有,咆哮如雷的有,噼噼啪啪、乒乒乓乓、砰砰砰砰的居多,只要你想象丰富,恐惧什么就有什么。
吃过饭的羽队长漱了漱口,牙齿一咬还是有沙子硌牙,又漱了几口,看了看围在身边的韩老六说:“呸呸呸,今天晚上肚子不会饿了。”
“哦——难难,难道你晚上饿肚子?”
“呵呵——晚上饿肚子不是常有的事吗?除了你伙头军多吃多占不知道饿,其他人都一样。”
“呃——你你,你说话要讲良心哦?我们伙头军和大家没什么两样?大家吃什么我们吃什么,可没有搞特殊呀?”
“呵呵——这我知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是自然规律,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做饭的要是吃不好?其他人就活不成了,你们吃好了,我们才能吃好不是?”
“哦——话丑理端,可听起来不舒服。咦——今天晚上怎么就不饿了?”
“你傻呀你?吃了这么多沙子不好消化,肚子当然不会饿了。”
“呃——你你,你是说沙子呀?唉——奇了怪了?好端端刮什么沙尘暴嘛?这不是和我们过不去吗?明天会不会刮了?”
“嗯嗯——按常规是不会刮了。这种剧烈的冷暖空气交汇,时间不会太长。”
“呃——你你,你是说现在还有冷空气呀?”
“且——不懂科学狗咬火车,什么时候没有冷空气了?地球的南北极,都是万年不化的冰川,地球上三分之二的淡水资源都在那里储存,只不过现在太阳北归,暖势气流占主导,没有那么强烈而已。”
“啊——万年不化的冰川?哪哪,哪不是没办法活人了了吗?”
“且且——也不尽然。北极就有爱斯基摩人生活在那里。”
“哦——哪哪,哪么冷怎么种庄稼?他们吃什么?”
“庄稼是种不成,他们以打猎为生。越是极地气候恶劣,南北极物藏却异常丰富,是动物天堂。南极的代表性物种就是企鹅,北极是北极熊,还有海豹鲸鱼,涨潮落潮的时候,还有海底里各种各样的海产品,爱斯基摩人就从冰窟窿里钻进去捡拾,都是他们的食物,一代代繁衍生息。”
“哦——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去过呀?”
“哈哈哈……我做梦的时候去过。不知道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吗?读书学习就会知道了不是?”他笑着说。
韩老六想象不到冰天雪地里如何生活?一副苦思冥想的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