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不安的黑子就地转圈，焦躁的担心大家安危，忐忑不安的翘首期盼，一看他们完好无损回来，急急上前打量了一番，惊愕的说：“啧啧啧——哪哪，哪什么？阎王爷没有把你们留下来查户口喝口茶？这这这，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不待见你们啊？”

“咦——你怎么知道啊？真正是聪明人呐？嗯嗯——就是，阎王爷可是刚正不阿的青天大老爷，慧眼识英雄，一看我们几个不待见，说心不诚，赶紧回去干啥把啥干去，有一个没文化的人心诚得很，茶都泡好等你，赶紧去，迟了就下班关门了。”羽队长戏语道。

“哈哈哈……”大家一听哄堂大笑。

刘晓强扶着他的胳膊说：“师傅，说什么呐？哪里来的阎王爷？平白无故自己吓自己？哪就是一个风化了的窟窿，什么都没有，你没有见过窟窿呀？”

黑子一听释然了，拍了拍胸脯说：“哎呦呦——没有就好，没没，没有就好，吓死我了？我担心你们回不来，让我怎么去找嘛？现在好了，坐下来喝口水吧？我不害怕了。”

篝火四周全是东倒西歪，懒懒散散，显得无聊的军人，对新的环境既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恐惧，谁也不敢四处游荡，现在还不到睡觉的时候，有话说的人交头接耳，兴致勃勃在说，没话说的人，看着篝火想着心事，不知道期盼着什么？

“哗啦啦”晚风吹过黑漆漆的胡杨林，还有“咔咔嚓嚓”枯枝掉落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心神不安，毛骨悚然，不适应这种环境的新兵们就显得惊恐不安，紧张的东张西望。

再看看老兵们一个个神情坦然，镇定自若，无所恐惧，就觉得有了差距，才知道长大是需要经历，经历过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心态自然就会平静下来。有审美疲劳，自然就会有恐惧疲劳，相互相成。

休息了一会的羽队长，看了看死气沉沉的局面，就对身边的刘晓强说：“想办法让大家活跃起来，就会忘记孤独寂寞，要不然想入非非，长夜难熬。”

“嗯——今天晚上应该让新兵们喝点酒，喝兴奋了就会唱歌跳舞说笑话，现在怎么搞？”

“哦——这事疏忽了，不能光喝酒呀？酒肉是朋友，搞点下酒菜。”羽队长说。

身边的韩老六一听说：“烧烤呀？篝火这么好，一边烧烤一边喝酒，多享受呀？让大家品尝一下我腌制的鱼味道如何？是不是浪得虚名？”

羽队长一听瞪了一眼说；“啧啧啧——老同志了矜持一点，低调一点能死呀？没有人和你争高低，动不动就显摆祖传手艺？也好意思？”

“呵呵——好酒不怕巷子深，用得着我显摆吗？现在就开始吗？”

“给你个机会，要不然你就哭鼻子了。”

“谢谢，我这就安排了。”韩老六站起来看着大家说：“弟兄们，我们今天野外训练，我虽然是老兵了，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相对于你们来说更是如此。我们是汽车兵，不同于其他部队，野外训练的机会几乎就没有，想都别想，今天得以实现感到很高兴，一辈子也许就仅仅这一次了，机会难得。为了庆祝这难忘的时刻，队长同意我们喝一杯加深记忆，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会成为划时代的里程碑，大家拍手欢迎。”

“哗啦啦”掌声响起来，火光映照在每一张兴奋地脸上若明若暗，激情飞扬。

韩老六煞有其事摆了摆手说：“嗯嗯——这个，战友们，这里环境恶劣，尘土飞扬，这么多人动作起来就成了沙尘暴污染环境，可就不好玩了。为了不使尘土飞扬，每个班派两个人拿饭盆盛鱼盛酒，鱼是腌制好的，不用任何调味品，烤熟了吃就行了，吃多少拿多少管够，不能浪费。要知道物力维艰来之不易，如果不知道珍惜暴殄天物，让我看到了，别怪我六亲不认，让你无地自容，让你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糟蹋五谷，是天大的可耻，每个人可要想清楚了。还有，喝酒也是一种意境，一种气氛，喝多喝少也管够，每个人要量力而行，别忘了我们是军人，身处荒郊野外，喝醉了谁来照顾？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怎么办？极乐生悲可不是喝酒的目的，管好你的嘴，不要让大家瞧不起你，现在开始。”

“哗啦啦……”掌声响起来。

韩老六得意的坐下来，羽队长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似的，他淡定的说：“呃——怎么啦？没有这么看人地吧？再好看我也是男人，你不会是变态吧？”

嗵”一声，他脊背上挨了一拳，羽队长笑着说：“呵呵，你小子进步不小呀？嘴巴子越来越利索了，裤裆没有湿吧？”

“哦——裤裆？怎怎，怎么会湿？”韩老六不解迟钝了一下，突然想起在红砂岩窟窿里的表现，高涨的姿态顿时坍塌了，小声的说：“我我，我没有尿裤子？你你，你可不能诬陷我？”

“呵呵——我是在问你，我也没有说你尿裤子，着什么急嘛？”

“你——”韩老六一时无语。

篝火旁人影晃动，军人们喜笑颜开，举着老长的树棍子烧烤，灼热的篝火火力四射，烤的人不能靠近，一个个歪着头趔着身蹙着眉，把塞进火里面烤的冒油、“嗤嗤”作响的鱼拿出来看看成色如何？煞有其事查看熟了没有，一副深谙此道的老手之态。

其实是，绝大多数人都是滥竽充数，不知道生熟。新兵里面有许多人，都是平生第一次自己动手弄吃地，别具一格的烧烤，就更是闻所未闻，现在自己动手弄，纵然有些不得其法的忐忑，照着其他战友们的动作依葫芦画瓢，还是有些新鲜刺激的成就感，熟不熟无关紧要，年轻人身体健壮抵抗力强，吃不坏人。

一块鱼有两斤重，区别在于鱼头鱼尾。刚刚吃过饭，没时间消化肚中有食，没有经验，眼大肚子小的新兵们害怕吃亏，选择的都是肌肉丰满，鱼刺少的鱼身，而老兵们则选择肉少骨头多的鱼头鱼尾。

大快朵颐吃了一阵后，新兵们才发觉情况不妙，瓷实的鱼身货真价实，越吃越多，有些吃不消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掩饰，假装着吃的津津有味，看着吃鱼头鱼尾的老兵们羡慕不已，悔恨自己眼大肚子小，没有先见之明。

生活的经验无处不在，韩老六的忠告犹在耳边，浪费是可耻行径，吃撑了也不能仍了糟蹋，只能等待着下一回，一定要吸取教训，可不敢贪大求多消化不良，占便宜害死人，不是妄言，吃亏才是福啊！

羽队长手里面拿着一块不大的鱼，低下头咬一口，抬起头观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端起盛满酒的缸子，和身边的黑子刘晓强，还有韩老六碰一下，有滋有味喝一口，夸张的哈一声，嘴巴子砸吧着说：“哈哈——农场的原浆散酒，比茅台酒都好喝，刚烈辛辣，纯正绵长，喝一口就会豪气顿生，忘忧忘愁，不知家乡在何方了？来——弟兄们，举起杯，走一个——”大家一听，每个人都端起缸子高高一举，遥相呼应。

羽队长喝了一口酒后，把缸子放在沙地上，侧头一看黑子，他缸子里的酒下去了一半多，就嗔怒的骂道：“哎呦呦——慢弹些好不好？喝这么快会喝醉，有些记心好不好？每一次见酒就醉，有意思吗？”

“且——你知道什么呀？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要的就是痛快，像你一样细嚼慢咽、斯斯文文，有什么意思？”

“滚犊子——我们又不是打家劫舍的梁山好汉，哪样的生活只是个传说，现实生活里哪里有？喝多了吐天洼地，头痛欲裂的难受不知道吗？”

“师傅，队长说的对，你少喝些？我去看看站岗放哨的兵，一会回来。”刘晓强站起来走了。

酒坏君子水坏路，酒壮英雄胆，一点儿都不假。

酒是话题引子，三杯酒下肚，就算是老辣的矜持者，也会打开话匣子畅所欲言，寡言少语的人，也会在左顾右盼中哈哈大笑，更有哪些活泼好动，能歌善舞的人，就按捺不住一展歌喉了。

陕北兵王二蛋，一首信天游拉开了序幕：“羊个肚肚手巾吆——三道道兰——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就拉话话难。一个在哪山上吆——一个在哪沟，拉不上个话话就招一招手。瞭的见哪村村——瞭不见个人，泪蛋蛋洒在沙蒿蒿林……”高亢嘹亮的声音，带着思念家乡的情感唱出来，听的人热血沸腾，思绪万千。

大家静静地沉浸在他歌声中，他唱完坐下来，大家静静地忘记了拍手鼓掌，他老乡杨六十不服气，站起来张嘴就来：“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小妹妹我实难留……”一曲唱罢，大家热烈地鼓掌叫好。

“妹娃子要过河——哪个来推我撒——”

“我来推你……”新兵们来自祖国各地，家乡的小曲小调耳熟能详，张口就来，你方唱罢我登台。

北京京剧，天津大鼓，陕西秦腔，河南豫剧，黄梅戏，东北二人转，江南越剧……五花八门的南腔北调集锦，荟萃在天荒地老的胡杨林里，会不会是这里破天荒第一次？无从考证，以后会不会有后来者？难以预料。

干什么活操什么心，韩老六的目光，一直在每个人手中的食物上转悠，监督着浪费行径，有些实在吃不下的兵，看到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就会浑身一颤，销赃灭迹抛弃的不良心思立刻打消。

老兵们提醒着能喝酒的新兵们适可而止，喝醉了出洋相后患无穷，尤其在新的环境中安全第一，还要提防突如其来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