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叉着腰,嘿然笑道:“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一天到晚规规矩矩的,今日方知,朝会上舌战群臣竟不如宴会上把人生生喝趴下来得痛快!”
安惟翎和袁玠双双失笑。袁籍、袁夫人、安老爹面面相觑,亦摇着头笑了。
安惟翎因着怀孕的缘故,滴酒未沾。袁玠是新郎官,难免被众人灌了些,好在他酒量好,现下也只是双颊微染,衬着一身嫣红喜服,愈发显出玉树临风的模样。
其人如云上之阳,亦如稀世美玉。外则温润,内则灼灼,风华绝代,世无其二。
他看着安惟翎,笑意从唇角露出,半分柔情,半分疏狂,竟生出些风流不羁的意味。
安惟翎亦是盛装,她本就生得浓眉大眼,平素不作脂粉妆,今日一身红衣,显得挺拔柔韧,艳丽无双。
俱都是世间独一份的惊才绝艳。二人相视脉脉,各自感慨,此生何其有幸,已寻到了归处。
忽而一阵通天巨响,似是火药,众人大惊失色。
江崇宁却笑得开怀,“阿羽!齐玉!快出去看看,我给你夫妻二人准备的贺礼!”
该是焰火。安惟翎和袁玠相视一笑,携手而出,领着众人走到院子里,抬眼望向夜空。
今夜万里无云,穹顶之下,漫天亮如白昼,各色花火纷纷然然,轰鸣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不多时,一些花火又各自散去,化成星星点点,不住落下,仿佛倾盆大雨。
早已夺了那一轮满月的光辉。
安惟翎看得入神。大周自开国起便设宵禁,入夜后禁燃火烛,违者重罚。少时,她曾带着江崇宁偷偷去城外放焰火,两个孩子雀跃看着丛丛火花燃起,升入云端,照亮一方小小的夜空。
今日的焰火,却照亮了整个京城。
皇帝破了大周的宵禁惯例,不仅燃了焰火,还足足放了一个时辰。众人感慨不已,一是为此天下少有的美景,二是为皇帝对将相二人的无边宠信。
焰火散去,众人纷纷回了正堂,又是一阵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江崇宁似乎酒兴更浓,这回拉上了袁玠一道。
皇帝已有半分醉意,勾着丞相的肩膀,缓缓道:“齐玉,你同阿羽都是我此生挚友,信臣,知己……今日你二人大喜,我当真高兴。”
袁玠莞尔,“多谢陛下为我夫妻准备的大礼,微臣亦高兴。能得阿翎一世相伴,此生无憾。”
江崇宁默了一瞬,沉声道:“这世间,到底是你最适合她。昨日种种,皆为无端妄念,我既知往事不可谏,现如今……”
“现如今,陛下已有玄霜相伴,值此一人,可共白头。”
袁玠眸子里,是无边无垠的光风霁月。江崇宁望着他,心叹,这人总是有这般能耐,三言两语,将皑皑霜雪化作东风。
“不错,值此一人,可共白头。”他忽而笑开,“好家伙,还没大婚你二人就有——”
他差点说漏嘴孩子的事,袁玠眼神示意他,他赶忙停住,摆手道:“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来,齐玉,我自罚一杯。”
袁玠失笑,“陛下,既然喝酒误事,还是别罚了。”
皇帝不理他,自顾自饮了一杯,继续道:“玄霜也有孕了,我当真欢喜。齐玉,这么些年,我在宫里,你在朝中,阿羽在军营,三人戮力同心,终于得此河清海晏之盛世。如今你二人成了家,我也有了家,咱们两家人——”他忽而压低声音,对着袁玠耳语,“玄霜和阿羽凑在一起,便是双喜临门。”
袁玠点头莞尔。
安惟翎似有所感,在长桌那头望了过来。
她犹记得少时,江崇宁对她信誓旦旦:阿羽,他年我若为君,你便为帅,你我君臣二人,不仅要这世道河清海晏,还要我大周四海宾服,万国来朝。
谁又知晓,纨绔少年的几句戏言亦能成真。
她忍不住望向袁玠。
是了,若非这位贤相一路呕心沥血,何以得此盛世承平?
此生此世,竟是如同满月,缺一不可。
她回过神,长桌那头的江崇宁微笑着举起酒杯,唇语道:
“山河同祝。”
安惟翎顿首,以茶代酒,举杯饮尽。
她又深深望向袁玠,那人一身红衣艳绝当世,撇下纷纷喧嚣,看似孤寂,却又温暖。
他亦望她,眼底情深似海,极尽柔软。
袁玠遥遥举杯,安惟翎以为他想说什么,正留意他的唇语,只见他款款走了过来,依次越过长桌两侧把酒尽欢的众人,仿佛走了一世那么长,眼里却唯独她一人倒影。
他走近了她,笑得如同朗月入怀,缓缓开口道:
“三生有幸。”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不要被小说骗了,结婚要谨慎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