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回来再跟你叙旧。”托杰克跟老高头说着,冲苏塔丽那边挥了挥手里的拖车钥匙,然后转身走出了小酒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风又刮起来了。夹杂在风里的,除了粗糙的黄沙,还有从不知何处飘来的若有似无的钟声。低沉,阴暗,徘徊不定。托杰克坐在拖车驾驶座上,从随身背包里抽出一支雪茄,用火柴点上,用力吸了一口,然后放松地沉了沉肩膀。
查看一下背包里的东西,然后出发:几十张十元面值的通行币——这是归零纪元后的通行货币,可以在各个“大佬”的管辖区流通,不过现在很少有人真正拿它来买东西,跟废纸差不多——皱皱巴巴地垫在背包最底下;然后是一堆螺丝和齿轮,还有三把扳手和两个电子管——这些才是现在市面上的硬通货,能淘换到不少东西;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把锯断了枪管的“来福枪”——十年前,二十岁的托杰克听自己的师父就是这么称呼这个型号的枪支的——被改造成了连发模式,这可是保命的玩意。
托杰克发动了车子。拖车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齿轮和皮带之间摩擦得嘎吱作响。开裂的倒后镜里甚至能看到一圈一圈的黑烟在车后冉冉升起……“就这老爷车,老高头还宝贝得不行,估计连变速箱油都t干了吧,”托杰克自言自语道,费劲地把档把推进一档,这感觉像是在跟壮汉掰手腕似的。
要快去快回,进入黑夜就不安全了。夜晚的世界属于乞丐狂徒,那帮打家劫舍的人口贩子最喜欢拎着刀斧棍棒在黑夜里狂欢,孤身一人碰上他们肯定凶多吉少。踩一脚油门,拖车吭哧吭哧地开了出去。
托杰克那边刚走,酒吧这边黏稠的目光就开始肆无忌惮了。几个油腻的声音调笑起来:“这小妮子,今年多大啦?十八还是十九呀?”“诶,什么十八十九呀,我看呐,是85a吧……”“咦哈哈哈……”
苏塔丽抬头看了看躬身在吧台下头翻钥匙的老高头,瞥了个白眼,然后把军绿色t恤的短袖掀了起来,露出了并不平整的左肩——上头有一个惨白的正圆形的月牙印记,旁边的肉还有点扭曲,明显是用烙铁烫出来的,烙上印记之后没有什么药品护理,自然就留了疤——然后向那桌油腻声音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像刚才托杰克砸门进来的时候一样,酒吧里再次失去了人声。不过这次,嘈杂的鼓点并没有停下来,因为老高头还在埋头翻找钥匙。“他娘的,这小妮子居然是刀锋团的人……”那几个人嘀咕了几句,就再也不敢回头往吧台瞅了。
“诶呦呦,总算找到这把钥匙了。走吧,小姑娘,16号房。”老高头从吧台下头直起身子来,对着苏塔丽摇了摇手里的钥匙。苏塔丽喝完水,跟在老高头后头走出了酒吧。“你把钥匙给我吧,我自己过去。”苏塔丽向老高头说道。老高头回头看着她,轻轻笑了笑:“托杰克的嘱咐,我得办好。走吧。”
托杰克坐在拖车里,颠得上蹿下跳的。拖车虽然减震很差,噪声很大,但是速度倒也不算慢。天色已经擦黑,还是速去速回的好。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吉普车的轮廓外形了。车子的顶棚被掀掉,几根钢筋突兀地向天上支棱着。像是苍凉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