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拍古装戏,整个剧组演员都爆着热汗。等导演一喊卡,立刻各找各的小风扇吹。平时做事就十分机灵的小童举着伞小跑去给舒香浓遮太阳,与她一道往休息棚走。
“香浓姐,天这么热,你一会儿拍完还要飞清西吗?”
舒香浓热得无力,就发出个单音节,“啊。”
“去清一院?”
舒香浓剃胡须一样对着脸移动小风扇的动作一顿,斜瞟着她,勾了丝玩味的笑。“是啊。”
小童脸晕上一层薄红,装作挠头发掩饰内心。
“想去?”舒香浓瞄她,故意提起,“对了,李蔚蓝医生这两天好像休息,要不——”
“我我我。”
小童匆忙打断,把伞往舒香浓手里一塞,“我去给香浓姐买杯冰咖啡吧!”
说完人就走,嘴里欲盖弥彰地咕哝“天气怎么这么热,热到我老想起医院”云云。
看她背影像等兔妈回来的小兔子,转着小九九又还不够成熟的样子,舒香浓呢喃着笑一声:“《萌兔患者与肛肠医生的爱恨纠葛》,开机。”
等得时候无聊,舒香浓拿出手机看沈矜迟微信。
果然,对她从昨晚到今天锲而不舍的微信问候,沈矜迟始终没回一个字。
态度高冷得杀人。
虽说医生工作繁忙,但一个字不回的话……显然只能是心里没她呀。
棚边树叶缝隙漏下日光,在舒香浓脸上晃动。她支着太阳穴对手机发愁,想不出好的对策,“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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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香浓一次性过完上午的两场戏才10点,赶去机场时间正好。
年初寒假档的《清宫秘语》余热还高,狗仔对她这个被评为“最讨人喜欢女反派”的女二号动向敏锐。陈琳不喜欢她老跑清西,所以每次去舒香浓都偷偷的。
下了飞机,舒香浓直奔清西第一人民医院。在停车场耐心地守株待兔。
在下班时间过去一小时后,终于她想等的人姗姗来迟。
沈矜迟从门诊楼出来。
瘦,高,雪糕白的衬衣,一条万年不变的墨水黑的长裤,腰间束着一根洁净的皮革感很细密的黑色皮带。
舒香浓摘掉墨镜,双手比了个方框,把行走的男人框在其中品鉴。完全能想象,他笔直的大腿之上平坦的小腹和修长的腰线。
她低嘘了声口哨。
沈矜迟没看见她,刚拉开车门,舒香浓往就他与门中间一插,挡住了。
“嗨!”她冲他小弧度挥手微笑,一扬下巴和亮红的唇角:“沈帅哥哥眼睛怎么这么钝啊,这么明显一个漂亮妹妹都看不到。”
沈矜迟眼睛短暂闪过一丝讶异,然后恢复平淡无波。“是你。”
“嗯哼,是我啊帅哥哥。”
舒香浓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扯出一支红玫瑰:“鲜花配美人!”
沈矜迟顿一秒,接过花的同时没表情地审视她。“谢谢。”
见他脸颊偏白,眼睛淡漠空洞,整个人像个好看的空壳子,还在用陌生的眼神打量自己,舒香浓眼底闪过一丝阵痛,随后又淹没在笑容里。“不客气啊,女朋友应该的嘛!”
舒香浓背着手儿,用小女孩儿般的纯粹目光与他警备、探究的眼神交汇。“我浪漫吗?有没有感觉到我特别喜欢你,嗯?”
手里的花垂在裤缝边,沈矜迟低着眼皮瞄她期待的脸。过了会儿才“嗯”了一声,一顿,道:“上车吧。”
“好好好。”舒香浓立刻绕到副驾驶,乖巧坐好,冲沈矜迟笑眯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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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要跟去他家了。
沈矜迟开着车,在等红绿灯等车时,眼神静静探究舒香浓。
距离去年十月临清的76级地震,已经过去九个月。据说那晚因为是凌晨的地震,死了很多人,他被医疗救助队征用去抢救伤员时被坍塌的房梁砸中,醒来便记忆混乱。奇怪的是,关于学术的东西他都记得,唯独关于人际关系的记忆消失得干干净净。
在康复医院养伤的那段日子,这个自称是她发小和女友的女人陪了他两个月。而后出院了他才知道,她还是个女明星。
她告诉他他是个孤儿,小时候父母在车祸中意外身亡,从小收养在她家里。
他,她父亲,一共三个人一起生活。
这次地震他们因为在一楼打通宵麻将,幸免于难。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他一直不大信。
因为……
“偷看我?”舒香浓从窗外飞驰的街景中转回脸,敛去刚才脸上淡淡的疲倦,变成灿烂的笑意,“光明正大看啊我又不会不给你看!只要你开口我哪儿都给瞧,不穿衣服那种哦?”
忽略掉她后面一串话,沈矜迟收回目光,沉沉地望着前方的马路和车辆。
-因为。
-这个女人满嘴跑火车,不像真的。
舒香浓:“……”
骚话完全被无视了。
下班高峰期马路拥堵。
舒香浓始终撑着车窗支脸,瞧着开车的沈矜迟。
啧。
怎么以前没发现沈矜迟对不熟悉的女人有这么傲
完全撩不动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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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一院到沈矜迟家也就三十几分钟的车程。
舒香浓厚着脸皮,在沈矜迟开门后跟着撵进去,透着股深冷风格的屋子和上个月她来的样子差不多。她上个月离开前种在阳台上的绿萝已经干得枯萎,鱼缸的小金鱼也死掉漂浮在上面。
舒香浓手撑着膝盖万哟啊,数了数漂浮水面腐烂的细小金鱼,转头看厨房里做饭的男人——
沈矜迟拴着黑色黑裙在厨房忙碌。个子比抽油烟机还高出一大截,微微垂着头,偶尔一个动作能看见四分之一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