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就明白了,这俩应该是这户人家的家人,这是在放风呢,万一有动静肯定跑的比兔子还快,进屋喊一嗓子,保准五分钟之内,原本人声鼎沸、乌烟瘴气的人家会变成窗明几净,安详幸福的五好家庭。
我们村也有这样的人家,我对这个是挺痛恨的,经常有那些平日里勤勤恳恳、土里刨食的村民,到了年底把大半年的积蓄都输光了,然后回家跟老婆孩子打的叮当山响,最后喝药上吊闹出人命的都有。
不过这样的地方不好进去啊,一般只招待本村人,就算有外村的,也肯定是场面上好赌的那些混子,彼此都认识,生面孔肯定不让进。
我把金玉奴抱起来,正在外边寻思怎么能想个办法混进去。
结果正想着呢,院子的大铁门打开了,赵光明灰溜溜的从里边出来,院子里传出来一阵哄笑,“又去喂猪啊?”
赵光明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冯大麻子你等着,回来我就把你的钱都赢光,到时候大家一人一包红塔山。”
院子里又是一阵哄笑,“你连山海关都抽不起了吧?”
我们那流传一句顺口溜,“穷三塔,富塔山,王八犊子山海关。”场面上的人抽烟,一般都是红塔山起,只有最穷的,混的很惨的,才抽两块钱一包的山海关,估计山海关烟厂的人恨死编这句顺口溜的人了。
赵光明没有再多说,怏怏不乐的顺着墙根往村子边上走,看起来今天手气不太顺。
到了村子边上,赵光明拐进了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仓库,上面还带着退色了的五角星,下边写着沙子窝人民公社仓库。
这地方连窗户门都破破烂烂的,玻璃都没几块完整的,剩下的用报纸糊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赵光明这小伙子,看着也不傻,才二十出头,为啥不去找个正经营生呢,随便找个厂子打工,一个月也有一千多块钱,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我悄悄的跟着赵光明到了仓库旁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偷听。
“对不住了兄弟,今天手气不好,身上没钱了,没啥吃的,我从赵二家偷了点儿剩饭,咱俩一起吃吧。”屋子里头传出赵光明的声音。
里面还有别人?这我倒没想到。
小心翼翼的凑到门口,往里面瞟了一眼。
屋子里头黑乎乎的,赵光明摆了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破破烂烂的八仙桌,坐在一块木头墩子上,桌子上摆着几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是装着的剩饭。
饭倒是不错,有鱼有肉,看起来这个张罗赌场的赵二家伙食还行。
一般赌场的老东都不下场,只是抽红,谁赢了钱,要交一部分给老东。赢了大钱的赌徒,花钱如流水,真的是大风刮来的一样,根本不在乎一百两百的。
而且还会在家里准备一些吃的,烟酒之类的东西,有些人在赌场一窝就是一整天,饿了就买碗面条,抽烟喝酒也不愿意出门,都是就近买,那价钱可是和小卖部完全不一样,翻了几倍。
一冬天下来,张罗赌局的老东能挣几万块钱,稳赚不赔,所以才不断有人冒风险张罗。
不过赌徒的生活就没那么滋润了,像赵光明这样的是大多数,捡烟屁股抽,吃冷饭。
不过最让我吃惊的是八仙桌对面,坐的不是人,而是一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