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宽看了宣成帝一眼,也终于记起这人如今不是礼贤下士的皇子,而是君心莫测的当朝天子,于是他默不作声随着宣成帝往外走去。
转朱廊,过重重门户,层层帏幔,殿宇深深,龙涎香的气息沉郁幽远,他惊觉自己进入的是宣成帝的寝宫。已是日上中天的时辰,能留宿于帝王寝宫,且至今未离去的,想必是极得宣成帝宠爱的妃子了。
绕过屏风,两个美貌宫女迎上前来,躬身行礼,宣成帝声音压得低低地问:“娘娘醒了吗?”其中一个宫女回头朝那鲛纱帐低垂的紫檀木镂空大床看了眼,为难地摇了摇头,宣成帝原本已经舒展的眉宇又添了一分忧色,踌躇片刻,他苦笑一声道:“沈老进来瞧瞧吧,朕很是放心不下她的身子。”
沈宽早已过了需要避讳的年龄,然而能令宣成帝如此小心翼翼、万般珍重的女子,都让他不禁有些好奇。
受殿中安静的气氛感染,几人都情不自禁放轻了脚步,一个宫女轻掀罗帐,温暖柔和的光线从楹窗外探进,照在宽大的龙床上。
沈宽看到锦被半遮着一张芙蓉俏脸,青丝如云散在枕上,果然是绝色佳人,只是佳人睡得并不安稳,眉间笼着一抹轻愁。
沈宽莫名地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不觉凝神沉思。
宣成帝的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总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说了多少次也不改。”边絮絮说着,边极自然地将被子往下拉了拉,便如这动作已做过千百次一样。然后才从被里抽出一只纤长秀美的玉手,宫女忙搭上雪白的素帕,请沈宽诊脉。
沈宽犹在思索着这女子的来历,这是宣成帝登基后他第一次来京城,且原先宣成帝还是成王的时候,他每次去成王府也是住在前院,从未见过成王的妻妾,这种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然而,当手指搭上女子的脉,他自然而然地收敛了神思,全神贯注。女子虽尺脉细弱,但如盘走珠,是典型的怀孕的脉象,并不难诊断。
沈宽古怪地看了眼宣成帝,心想是个医者这个脉象都能诊得出来。然而宣成帝的手轻轻拂开女子沾在额间的发丝,才道:“昨晚半夜后她忽然腹内绞痛,偏偏还忍着不与朕说,在朕无意摸到她满头的冷汗才知晓,太医用了安胎药,加了安神的成分,是以睡到如今。”今日想起昨夜故意吓她的举动,宣成帝颇为后悔,自来两人相处,都是他让着她的,昨夜竟控制不住情绪,与她置起气来,若她真有个好歹,自己岂不是悔之晚矣。
“娘娘脉象确是有些不稳,且就月份而言,龙裔有些不足。”沈宽沉吟道。他知宣成帝子嗣不丰,担心女子腹中龙胎亦在情理之中。
宣成帝的眼神专注地落在女子的脸上,颔首道:“太医也是这般说法,但除此之外,朕还有一层顾虑。”他眸光转向沈宽,平静温和,然而说出的话却令人大吃一惊:“她有孕时,恰这孩子的父亲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