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我才慢慢回答他。我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有弹性的容器，在灵力被急速抽取后绷紧造成了不适，同时也在努力吸收外界的灵力来补充自己，给我的身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了说话的力气，慢慢问道：“那两个人是？”

老哥扶着我，听到我提到那两个人后面露厌色，似乎十分讨厌他们，这还是我醒来后看到他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奈奈，你知道有钱人的通病是什么吗？”

我一怔，总感觉老哥好像把我们赤司家也包括进有钱人群体来评价。我斟酌着回答：“是贪婪？”

“哈，”老哥短促地冷笑一声，赤金异瞳有着奇怪的冷漠：“贪婪是人类的通病，但有钱有势的人他们的贪婪能做到更多。”

“更多的财富，更多的权力，甚至更长的生命。”

我的手指微微一动，好像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了。老哥还在继续：“他们舍不得这泼天的财富与权力，不愿意终止享受的日子。当科技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开始寻求神秘侧的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神秘侧的组织应运而生。他们与那些人合作，用非科学的力量来党同伐异，扰乱规律，践踏常理。”

老哥看着我，眼神有着我看不懂的悲伤：“特殊事务处理科的前身就是那个组织。”

我却觉得有哪里不对：“虽然我不信任那两个人，但是他们并非是这样的人。阵和斗他们的灵力清正，我感受不到他们的恶念。”

“我摸过他们的证件上的术式，是御门院家传统术式，作用是身份认证和一点保护作用。包括那份保密协议上的术，也是源家的术式改良。这两个阴阳师世家明面上绝不可能认同那种狂徒。”

“当然，那个组织经历了一场叛乱，被那几个有名的世家取缔了。”

老哥没有否定我的话，补充道：“但他们闹出来的事情影响恶劣，政·府也想要一个组织来遏制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最后与那些世家合作，成立了这个部门。成员多由世家输送，少部分会由政府寻找到的灵力者担任。现在，这个科室是官方处理这类事件的组织。”

我发现有一点不对：既然这个组织做下那么多恶事，而且已经被取缔，为什么老哥会说特殊事物处理科的前身是这个组织？

面对我的疑问，老哥回答得异常坦然：“这些是奈奈你之前告诉我的，你说的这个你也没有和我说清楚。”

我默然无语，这个秘密可能牵涉到更多的东西，导致我也没有和老哥明说。但现在我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傻蛋组织想要接触和渗入的部门应该就是这个科室，再结合他们让一个国中生做研究员，必然是他们已经接触到神秘侧的存在，也知道了我的能力。

我沉思着，老哥却打破了平静，他神色平淡，说话的时候却罕见地没有看我：“奈奈，你觉得长生，甚至是永生真的可能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我又重新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在黑暗中回答道：“很久之前，我曾经看过一部竹简，其名为《逍遥游》。里面有这么一段‘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2]。”

老哥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段话的意思。我接着解释道：“但这段话实际上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

“彭祖作为最长寿的人也不过是八百岁，这已是我们人类不可想之事。但如果人类的极限真的是八百岁，却想要和大椿同寿，哥哥你觉得呢？”

哥哥声音冷沉，与赤司征臣过分相似了：“奈奈，你想说不可能做到？”

“我不知道。”

作为失忆人士，这种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但最基本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如果做不到，长生和永生不过是荒诞无稽的梦呓。但如果真的做到了，那还是人类吗？”

哥哥眼神锐利，我却有些疲惫：“也许人类寿命的极限只有八百，身体与灵魂注定要在八百岁之前凋零，但跨过八百这道坎，他还是人类吗？他的身体不会是人类，灵魂还是人类的话，那这是可悲之物；如果他的身心皆不是人类，那这是非人的怪诞之物。”

“活到八百的彭祖是传说，现实里的人类不过百年，却妄想不知终点的长生，最后的结局是没有人知道的。就像哥哥你所说，人一旦得到长生，一定会去贪婪地追寻更长的长生，这不就是永生吗？永生究竟是怎样的结局，没有人知道。”

“哥哥，你想要永生吗？”

我这句话像是惊醒了他一般，他的目光重新有了神采，就像是什么一直困扰着他。

“我不知道，人类永远是贪婪地，有钱有势之人更甚。”

“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变成一个怪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