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拧成结的剑眉拢起,韩晋低沉的嗓音透着股冰冷,他并不喜周秀芬诉说的口气。
在触及韩晋明显冰冷的眼神后,周秀芬硬生生地闭上了嘴,她了解儿子,他对韩江一直尊敬有加,并不允许别人如此看待他父亲。
病房内安静得只剩下韩江无意识发出的咿呀声,周秀芬沉默了几分钟,复又再次表达自己的担忧。
韩晋,妈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知道,现在妈妈是全副心机都落在照顾你爸爸身上了,我连和朋友喝下午茶的功夫都没有。
你爸这样我多伤心难道你不知道?他是我的天,我的顶梁柱,突然间我的天塌下来了,我抹一把泪我一声不吭想着起码还有你可以依靠,可是呜
你知不知道你倒下,我几乎要晕死过去了。
我的顶梁柱刚倒下你又这样,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说我怎么活?
韩晋,你是我们家的独苗,要是你有三长两短,你说我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韩家还有星童。
敛了敛冰冷的眼神,韩晋微微抬眸望向周秀芬,依旧的不悦。
韩星童是他的弟弟,也是韩家的人,不该被排除在外。
即使全世界都说他抢了自己的老婆,但不知为什么,他就生不出一丝的恨意,或许是因为他的记忆里韩星童依然是那个一声声喊着哥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青年,而那个女人,陌生得让他觉得怪异,对于俩人,他甚至无从恨起。
被打断,却是替韩星童说话,周秀芬忽地一口气就噎在喉咙了,气得抿紧了嘴,若不是暗自自我控制,她几乎要大数韩星童的不是,但此时不是适合的时机。
董楠知书识礼,家世好,如今在鹿城是响当当的医学博士,要和她约见面的公子哥儿都在排队。我觉得配你,刚好!
话锋一转,周秀芬直接点明了自己的心思,直接来一场母子间的谈心,她也不藏着掖着了,乘势直截了当好了。
不合适。
睫毛抬也没抬,韩晋就这样冷硬而直截了当地戳破她的美梦,一秒也没有犹豫。
哪里不合适?我觉得合适,论家世论能力,成为你的贤内助,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对她印象极好,况且从小也是在眼皮底下长大的,温柔孝顺,她是董家的宝贝,要是能联姻,董家老爷子也会成为你的靠山。
妈,你不喜欢那个女人?
韩晋抬头,漆黑的瞳仁盯着脸露喜色沉醉在幻想中的周秀芬,思绪转得极快,脑海摹地浮现那张欲哭却未哭的脸。
嗯?谁?
周秀芬顿住,有一秒的空白,猛地意识到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旋即冷下脸,不悦地抿紧了唇。
为什么不喜欢她?
蹙眉紧盯着明显冷下脸的母亲,猜测着她如此不讨喜的原因。
家世?
过去他并不觉得周秀芬是一个过度看重家世的母亲,也甚少流露出对底层人的嫌弃,永远是端庄娴静温柔的模样,偶尔急了也仅仅是瞪眼骂两声。
眼前的母亲,太过功利,是陌生的模样。
不说她了,反正已经与我们家无关。
我最近心慌气短,总觉得闷闷的,手手脚脚的还时不时乏力,说不定哪天两眼一黑就进棺材了。
哀怨地看了眼韩晋,周秀芬揉着胸口,显示此刻她也是心闷。
心思转了圈,却得来母亲如此的哀怨,韩晋敛了敛心神,拿起电话给邹源打去,让他安排医生给周秀芬做检查。
行了,你就别帮我安排了,我现在是听天由命,要是孝顺,你就听妈一次,好好和董楠处处,别错过这个好女孩。
她是一个懂医术的人,跟在你身边照顾你是最好的人选。
改天我会登门拜访董老爷子,给你说说这门婚事。
舒了口气,周秀芬拎起包,伸手向韩江招了招,示意他跟自己走,不打算在继续呆下去,要继续呆下去,说不定还真心脏病发。
妈,你也说了,从小看着她长大,我只当她是妹妹,别无其他感情。
别说是妹妹了,甚至很多时候都将她视为同类,如星童般,不过是跟在自己身侧的弟弟罢了。
走到门口,周秀芬又转过半个身子,气得抿紧了唇,几乎要破口大骂儿子的混蛋,她的心几乎要操碎了,他却倔强如牛,根本按也按不住。
韩晋,你就是想气死我!
说完,周秀芬摔门径直走了,连韩江也被丢在门口。
门被甩上,震动了好一会才重新归于平静,韩晋浓墨般的双瞳凝视着窗外,思绪不自觉地又落在那张倔强的脸上。
未几,邹源来到病房,罕见地窥视到韩晋落寞的神色,心底讶异,脸上却并未表露。
推我去楼下走走。
窗外天色清朗,让一直被禁锢在病房里的他忽地有了向往。
这几个人一直都守在病区外?
膝盖搭着毛毯,韩晋双手随意地扶着轮椅的扶手,目光平视着电梯的镜面,见三个陌生的彪形大汉随他与邹源步入电梯,当即有了判断。
邹源站在韩晋身后,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人,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夫人安排的,说不希望有人打扰你休养。
邹源微微地垂下眼,忽地生出丝自责,他大意地并没有将有保镖在外把守的事告知韩晋,导致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撤了,他们在才是最打扰我清净。
电梯门打开,韩晋眼角抬起,漆黑的瞳孔落在身后露着难色的保镖身上,
你们去告诉夫人,我并不需要被保护,也不需要被屏蔽,这里有邹源就足够了。
三个彪形大汉一时为难地站在原地,韩晋话落下,邹源便平稳地推着他往花园而去,犹豫片刻后道歉,
对不起晋哥,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没将情况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因为自己畅行无阻而忽略了保镖驻守的深层含义,邹源认为这次是自己的重大失误。
花园的草绿色植物在阳光眷顾下渐渐地生机勃勃,新芽嫩枝抽丝剥茧地张扬着,一派早春的气息。
韩晋摆摆手让邹源停靠在一处长椅旁,眸光深邃地凝视着远处,语调却冷清,
邹源,你该清楚,你是我眼睛,我看不见的东西,你需要帮我看,还需要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邹源不仅是他的左右手,还该是他的眼睛,是他触及外面世界的另外一双眼睛,能替他看得更远更宽。
对不起,晋哥。
诚恳地道歉,邹源心底还潜藏着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说的事,魏小聪家中的突然变故如鲠在喉,韩晋和她两人之间恩断义绝了吗?
韩晋。
邹源转身,见韩笑牵着莫凡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