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看看这个。
在韩晋的病房里,利锋点开了一段光线昏暗的视频后将手机递给韩晋,很快响起稀里哗啦的打砸声和胆战心惊的惨叫声,几个回合下来一个血淋淋的手掌便赫然被扔在地面上。
不久前,星童醉酒在夜店砍下这里最大黑帮空手党二把手的手掌,从他手里救下一个十七八岁被迫卖的女孩。
抿紧薄唇,韩晋深邃的双眸盯着视频里咧嘴笑得肆意砍下一个手掌却连眼也没眨一下的堂弟,钝痛从胸腔涌起。
那个被救的女孩,正是他此前在病房前看见的女孩。
二把手被砍,老大顺手将他从位置上扯下,直接捧星童上位,让他接管了汽车旅馆和赌城。
利锋啐了口气,也没料到原本文质彬彬富有设计天赋的韩星童会岔道走上黑道,甚至,阴狠得令人咋舌。
关掉手机屏幕,韩晋闭上眼,良久才睁开眼,抿紧了的唇终于裂开一丝缝隙,沙哑的嗓音钻出,清澈而忧伤,
韩家欠他的。
尽管是醉酒状态,但他眼眸里的杀意浓烈,韩晋知道,这是他心底潜藏多时的阴暗,杀戮的种子早已经在他心里种下。
利锋走后没多久,邹源带了个牛皮纸袋回来交到韩晋手中。
其实在你失忆之前你也让我查过二叔夫妻的车祸,当年的关键人物已经死了,但种种迹象显示是人为的,而且,指向夫人。
邹源能查到的,韩星童同样也能查到,韩晋恍惚间看见了韩星童狠厉的瞳孔,针扎般地抽痛,拿着资料的手一下捏紧了纸张。
二少现在声名大噪,道上都称他韩将军。
称一个白面书生将军?见血不眨眼的肆无忌惮确实有使人闻风丧胆的颤栗。
韩晋闷了口气,钝痛感再次袭来,确实都是韩家欠韩星童的。
赵智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离鹿城一百公里的偏远小县城,身侧还跟着两位肌肉发达的彪形大汉。
赵总,他们母子就住在顶楼,早俩天她儿子还联系了中介准备把房子卖掉。
其中一位彪形大汉领着赵智一层层地爬楼梯,一边告知他手中最新的情报。
这房子估价多少?
脱下外套挂在手臂上,赵智抹了把额头的汗,晚春的热气都在爬狭小楼梯时挤了出来,心里组合着这两天收到的讯息,陈婶请假回老家照顾儿子似乎把自己都照顾进去了。
楼梯房还是顶楼,又是县城的边缘地带,卖不了几个钱,顶多也就十来万。
赵智沉默地爬着楼梯,还没到顶楼就听见了凶神恶煞的打砸声,很快响起求饶声和凄厉的哭喊,脚步一顿,赵智抬头望了眼水泥板阻挡着的楼梯。
陈三,老子不亲自上门剁你的手你就忘了欠债?
二十万呐!
家徒四壁的屋内,被喊作陈三的男子被一脚踹在粗糙水泥地面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蜿蜒着血水,周遭木桌木椅被砸得七零八碎,唯一暂新的电视机也被扫落砸在墙壁上,整个屏幕碎成了朵小碎花。
黑子哥,您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还你钱
疼得咧着嘴,黑瘦的陈三一边向头顶的债主求饶,一边哇哇哭喊着向趴在自己身上的陈婶求救,
妈,快救我我疼妈我快死了
陈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护着儿子,看见儿子被打心疼得要命,回头拉住黑子的裤管,苦苦哀求,
求你,别打了,别打我儿子!
要命啊,我上次不是还了三十万了吗?怎么还欠二十万?
你这样是要了我们娘俩的命啊!
匆匆带着三十万回来才将被打断腿的儿子从高利贷里赎了回来,这断腿还没养好,怎么又欠下二十万了?
陈婶凄厉哀嚎,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这些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前夫嗜赌如命因入屋盗窃触及高压电意外身亡,她从婆家争回儿子抚养权甚至改成随自己姓,将他送进县城最好的封闭学校,在韩家的优厚薪资几乎全都倾注在他身上,他要钱她从来不会拒绝,却万万想不到养成他花钱大手大脚甚至出入赌馆,最终染上赌博的恶习。
黑子咧嘴笑了声,对陈婶的哀嚎和哀求都当成了笑话,接过一旁手下的欠条轻飘飘地在她面前扬了扬,
你儿子腿是断了,但有拐杖啊,这不你刚还清赌债他又意气风发地跑去赢钱了,赢着赢着,又输了,这不,又借了十万。
陈婶看了眼欠条,差点两眼一黑。
十万,欠十万怎么还二十万,你们是人吗?你们是魔鬼!
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陈婶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她还不起了,她无能为力了。
老婆子,我们当然是人,而且还是江湖救急的好人,你儿子输钱了,要钱,我们借,欠条写了三天还,超期一天利息一万,这刚好一个星期,我们上门催,不刚好二十万么?
要说魔鬼,你儿子才是魔鬼,以为手机关机我们就找不到人?我们找上门还装死不开门?嗯?这小子还真天真。
黑子啐了口痰,猛地一把揪住陈三的头发,揪得他哎哟哟地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