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懑的眼神瞬间转为错愕,林素梅呆愣不自知地任由司机将自己又拽远了几步,好几秒才从惊愕中醒了过来,颤抖着声问,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林素梅此刻脑海一片空白,像猛地被塞了把雪进嘴巴,顿时的浑身冰凉,一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哼
人被拽远,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周秀芬瞬间也恢复了高傲的神色,满眼的睥睨,
你年轻时干的破事都忘了?
啤酒妹露肚脐的勾当装束都撇得干干净净?
你人到底干净还是不干净?
你忘了没所谓,我已经给魏小聪看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了,她现在是想忘大概也忘不掉了。
残酷的声音在耳膜轰隆隆滑过,林素梅悲呛啊地嘶喊了声,随着司机的松手而整个人软软地跌坐在地上,心脏揪成一团,火辣辣地疼,久远的往事一幕幕如灰白的电影画面快速地闪现,荒唐的、为生活所迫的,统统在消散二十多年后都骤然闪现,如一把利剑径直插进了她的心脏。
别再来,滚得越远越好,韩家的门栏不是你们能高攀的。
林素梅悲呛地倒地让周秀芬嘴角的弧度热烈地上扬,惊惧与慌乱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通体的舒畅,这一仗她是赢了,甚至赢得漂亮,她把她们母女的软肋都牢牢抓紧了。
呜呜老天爷你该惩罚我
不该不该让我的孩子受罪
一滴滴的眼泪混杂在远去的高跟鞋声响里,林素梅哭得寸断肝肠,眼睁睁地看着周秀芬扯高气昂进了韩家大宅。
她曾失去活着的希望,曾自暴自弃,也曾试图为了生活而振作,活得遍体鳞伤,活得尊严尽失,却也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让自己活下来。
可是她想不到在二十多年后,她这段挣扎的岁月会成为伤害家人的软肋,若早知道会如此,她宁愿削发为尼进庵断掉世俗的所有。
冷冽的寒风刺进骨髓,林素梅抹干了眼泪又跌跌撞撞地挣扎着站起来,她不能被击倒,也不能倒下,她还要找到魏小聪。
一想起在鹿城无依无靠的魏小聪,林素梅的心又再次揪成了一团,摇晃着孱弱的身子急促地跑向大街,她要找到魏小聪,她的孩子不能被肆意地伤害,她想保护她的孩子。
妈你去哪里?妈!
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嘶喊,橘黄灯色下跃现魏小伟焦急的脸庞,他身上套着风衣,下身却是单薄的运动裤,是回家听说情况后径直坐车赶了过来。
失焦的双眼渐渐地定住,林素梅刚擦干的眼泪再次如汩汩泉水直流,她哇地一下哭出了声,把挤在心里的委屈和不安都宣泄了出来。
明明是刺骨的寒冬,魏小伟却浑身的汗,他用手肘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猛地跑到林素梅的跟前,双手敞开,用力地把母亲拥抱在怀里。
别哭,不哭,妈!
灯色下是寂静的街道,人烟毫无,林素梅呜咽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与风纠缠在一起,同样地渗人。
儿子啊造孽都是妈的错
埋进儿子的胸口,林素梅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自责和愧疚让她无法呼吸,她的天塌下来了,女儿的幸福生活都让她毁了。
急匆匆赶来,魏小伟从网络上得知魏小聪离婚的消息,也曾试图联系魏小聪,却毫无结果,他凭自己的猜测而来,却不料面对的是目前的自责和痛哭。
别哭,妈,不是你的错,与你无关。
尽管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深信这一切不可能与远在乡村的母亲相关,他急切地安慰她,同样地也依然担忧着魏小聪。
我们现在找到姐好不好?我们先把人找到。
魏小伟边说边要将母亲往韩家大宅拥着走,不料却被她拉住了手臂,迫使他不得不与母亲对视,迫使他终于看清这张原本就历经风霜的脸红成一团,眼睛肿如核桃,嘴唇甚至都沁出了血丝。
短短的时间,母亲到底经历了什么?
魏小伟原本还算镇定,此刻心绪也乱成了一团,隐隐地觉得魏小聪的离婚不单单是两人离婚那么简单了。
她离开韩家了,我们得去其他地方找她。
林素梅说完,急急地就拉着儿子再次朝主路小跑,她的女儿在鹿城的某个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离开了?去了哪儿?我们该去哪儿找?
魏小伟被扯着也小跑了起来,语调急促地问自己的母亲,脑子急速地转着,想起了柳雅彤。
会不会在雅彤姐那里?我找找她的电话。
魏小伟一边随着母亲的步伐争分夺秒地快跑,一边从风衣里掏出手机,指尖哆嗦地在屏幕快速滑动寻找柳雅彤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