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浅野悠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沉默了下来。

面前的这个人会有什么想法，也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回答。，也完全不想去猜测。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都不想要知道。

因为这是他不得不背负起来的命运。

就算心里有再多的委屈都不想能够说出来，会拖累其他人的。

这是后来他才知道的事情，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会把他送到咒术高专中来读书。那段时间，可能是他二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没有之一。

他的人生是被分为三段。

第一段是黑白的老旧影片，世间的一切东西在他看来，都是无趣的，没有意义的。第二段人生就是在咒术高专读书的短短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认识了很多很好的人，也结识到了好朋友。对于他来说，是黑白的世界中终于被注入了颜色，开始变得绚烂起来。

可能是因为物极必反的缘故吧，那段绚烂的时间，就像是重病的病人最后的回光返照。

在他成年之后，他忽然就得知了家族中的事情，也明白了他的身体里面究竟存在什么样子的东西。在那段日子里，他还恰巧的遇见了一个突破封印的“堕神”，没有办法之下，只能拼死一搏。

当他把“堕神”封印进自己身体里面的时候，是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还能重新活过来。

对他来说，不过是苟延残喘。

所以啊，不要接近他，两厢安好才是最棒的结局。

五条悟有点生气。

但是低下头的时候，看见某个人紧抿着的唇的时候，他忽然又消气了。

这副不肯认错的模样和十年前还是一样。

明明就犯了错，却还是死不认罪。心底就是认定自己没有错误，有错误的都是别人。所以每次被指出来的时候，就会很不服输。都会像这个模样，低垂着头，不看其他人，嘴角的弧度也会拉平，没有一丝笑意，明亮的翠绿眼睛里面都是倔强。

看的多了，他也总结出了一套“对付”小少爷的方法。

明明他也是一个家族的族长好吗？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是他思考了十年都还没有得出来的结论。

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伸出手揉了把浅野悠生浅金色的头发。

入手的手感还是和之前一样，顺滑柔软，就和这个人的本性一样。

刻意的压低自己的声音，语调也微微降低，让说出来的话有种示弱的感觉。

“悠酱的确是一个大人了，才不是一个小孩子。这算是我说错了，不过我没有见证悠酱的成长还是有些遗憾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老父亲还真是有点伤心。”五条悟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边说边用余光观察着站在他面前的青年的表情。

见他翠绿的眼睛中开始出现其他神采的时候，五条悟松了口气。

十年没见，原来还吃这一套。

果然还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所以悠酱能不能给我一个补上之前日子的机会呢？那就先从第一步开始，我能带你去教师宿舍吗？”

浅野悠生感觉眼睛又有点酸涩，再次眨了眨，把眼泪给眨了回去，尽量的不让其他人看出来。

他第一次开始感激自己还能活过来，能见到想见的人。

尽管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

把所有失落遗憾的情绪给收回去，坚决不透露出一点点。现在站在他面前说话的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如果真的能这么好糊弄，那就不会在他做出这么绝情的事情之后，还能说出这么一段话。

【“虽然不知道悠酱你究竟遇见了什么事情，才让你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也不知道是怎么缘故才会让你下定决心做出这种你原本不屑做出来的事情。总之，你有想要做的事情就去做吧。我还在呢，有问题就来找我。”】

【“等你回来。”】

在心里慢慢咀嚼了一遍这几个字，心脏像是泡进了酸水里，酸酸涩涩的。

浅野悠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好，开始拼命开始回想十年前的记忆，试图把之前的自己应对调侃的记忆给揪出来。

但是他失败了。

越着急，就越回想不起来，也就越着急。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焦灼起来，每个分子都在述说着急躁。

可能是感应到了来自最亲近的人的期盼眼神，他感觉自己每一帧动作都被被放慢起来，自己的窘迫无从遁形，就好像自己是一个跳梁小丑似的。

眼神越温和包容，他就越加的不安。

整个人都像是被架在架子上，马上就要被丢下滚烫的油锅，在生死边缘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