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渡似乎能理解高清芳的难处。

高清芳回避着不回答，宫渡也不再难为。他已经从高清芳的吞吐不安中确定，于红红就藏在精神病院。

只要在这里，宫渡就有办法找到。

派出所一同还跟来两位干警，宫渡冲两位干警说：“看好她，我不想再有意外。”然后离开办公室，朝病区走去。

病区转了一圈，宫渡没发现什么异常。宫渡本想对精神病院来次地毯式搜查，一想这么做动静实在太大。不管怎么说，目前还不能太张扬，不能将风声弄得太大。

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人来。对呀，怎么把他给忘了，精神病院哪里能藏人，难道他不知道？

宫渡叫过李东闽，说：“开车，回市里。”

李东闽不明就里，但又不好多问。车子很快离开洪水，进入市区后，李东闽问去哪？宫渡说：“第三看守所，见梁文实。”

梁文实气色好出许多，中毒案告破后，看守所这边换了领导，各种戒备措施都得到了加强。按新领导的话说，犯不起错啊。

因为牵扯重大案件，梁文实现在是一个人一间监室。

“我们在外面奔波，你倒好，养得白白胖胖的。”为了不让气氛太过压抑，宫渡拿梁文实开了句玩笑。

梁文实一阵脸红：“宫警官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能活下来，多亏了宫警官您。”

“闲话休说，梁文实，今天来是想让你帮个忙，你要如实回答。”

“我一定，一定如实回答。”梁文实态度很好。宫渡心里松下一口气，看来谁都不是顽冥不化的，他在梁文实身上采取的温情策略，见了效果。

宫渡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当然他没说于红红，因为于红红这个名字太敏感了。

梁文实显然也没想到是在问于红红，想了想道：“有一个地方，如果真藏了人，应该是在那里。”

“什么地方？”

“化验室边上有幢小二楼，一层是车库，二层以前是医护人员宿舍。后来病区扩建后，医护人员统一住进了病区西边大楼，那楼闲了下来。有一年熊国栋去，看中了那楼，说要把它修缮一下。熊国栋花了不少钱，将里面装修得跟星级宾馆一样。省里那人来，偶尔会在小二楼住一宿。”

宫渡两只眼睛瞪大：“你是说高克恭也在精神病院住过？”

梁文实点了点头。

宫渡心里一阵难受，高克恭住里面，能有什么好事？可他不敢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紧着又问：“可我看过，那楼外面破破烂烂的啊，不像是能住人。”

梁文实叹了一声：“外面破烂不见得里面也烂，宫警官去看看就知道了。”

宫渡哪敢迟疑，说了声把人带回去，步子已经跨出了审讯室。

再次搜查的结果同样令宫渡失望。车库上边的房子的确装修奢华，奢华到令宫渡咂舌。宫渡真是没有想到，在离银河市区几十公里外的洪水，竟然还有这么一处所在。

可是房间里没有于红红。楼上共七间屋子，每间风格不同，中间是一套房，装修跟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没有差别。看着里面的物件，以及墙壁上不堪入目的后宫画，宫渡就知道这是熊国栋的杰作。也能想象得出，过去这些年，这里发生过什么。

有人拿这里当世外桃园。不，当后宫。

宫渡不由得又替那些受糟蹋的女孩们叹息起来。可见他所打听到的，精神病院是个淫窝，一点没假。

从楼上下来，宫渡多少有几分茫然。楼上所有屋子都查过，感觉像是很久没进人了。屋子里的霉味，还有灰尘可以证明这点。于红红到底藏在了哪？

李东闽显得有些耐不住，提议：“把姓高的女人拉回去，连审三夜，不信她不交待。”

宫渡摇摇头。高清芳肯定会受审，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必须做到，不要把动静弄太大。光头强连着到孤儿院和精神病院找人，证明背后那股势力已经知道于红红的藏身之地。

能去哪呢，千万不能落到那帮人手里！

过了一会，宫渡的思路渐渐清晰，找梁文实是个错误。有些事高清芳肯定不会让梁文实知道。再说了，谷春雨可以让于红红住楼上，把楼上布置得温暖点，舒适点，高清芳未必。

顺着这个思路，宫渡又到病区查看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

正欲离开，脑子里忽然响出一个声音来。依稀记得温航曾经跟他提过精神病院，是在一次温航发现刚子又在他家留宿过夜后，温航充满伤心地说，他真想去精神病院。

当时宫渡还不知道洪水就有一家精神病院。他对精神病院最初的了解，其实来自温航。

温航笑他无知，接着就跟他讲起这家医院。说他之前他也不知道，有次院长李镇道跟他谈起这家医院，很神秘。后来温航去了精神病院，果然发现里面非常不一般。

“别小瞧精神病院，那可是个特殊的存在啊。你如果只把它想成救助或治疗精神病人的地方，那就大错特错了。大家眼里，它是精神病人呆的地方，可在某些人眼里，它不只是一座金矿，还是享受超级福利的地方。”

温航当时用的是“福利“两个字。现在宫渡懂了，原来他们管那种事叫福利。

也是那天，谈到激动处，温航说：“里面有点像迷宫，尤其地下室……”

地下室！宫渡脑子里哗地一亮，一把拉过李东闽：“查地下室，一幢楼一幢楼地查！”

两个小时后，宫渡他们找到一道暗门，藏在两棵巨大的槐树后面。树荫遮挡住了这扇门。宫渡判断，这门应该是通向三号楼地下室的。

三号楼是幢旧楼，目前只有一层用来做档案室。其他两层空置着。

门是锁着的，明锁。宫渡看一眼挂在外面的锁子，心里有数了。

锁子是新的。这就表明，这扇门里最近有人进了。

推了几下没推开，李东闽要去楼上要钥匙，被宫渡挡住了：“现在还找什么钥匙，用那个，把它砸开。”

宫渡指的是放在楼门边上的一把锤子。李东闽抡起铁锤，没几下就砸开了门。

一股尘土飞来，熏得宫渡连打几个喷嚏。半天后，视线清楚了些，从台阶上走下去，宫渡看见了漆黑的通道。

又走几步，宫渡看见一个大木箱子。适应里面的光线后，宫渡看见大木箱子上放着一个塑料袋，他用鼻子闻了闻，是食物发霉变质的味道。

“应该就在这里。”宫渡说。

李东闽问为什么？宫渡说：“你难道没嗅出什么，水果，食物，还有泡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