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钟好被叫去,于向东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警告他别乱在底下搞小动作。
“特殊时期,我们都得管好自己。”于向东说。
“怎么管?”钟好显然不大服气。
“管住自己的心,收住自己的手,有些不该碰的东西,绝对不碰。”
“如果我硬要碰呢?”钟好话语里带着挑衅。
于向东回答的也很坚决:“那我只能挥泪斩马谡,调你去打流办。”
“打流办?”钟好忽然怕了。
那时候银河连着发现几个流窜作案的团伙,对银河的社会治安构成很大威胁。为了彻底打击这些团伙的嚣张气焰,维护社会稳定,市里成立了“打击流窜作案犯罪团伙办公室”,简称打流办。大量的警力被抽调过去,但是效果并不明显。风声一紧,这帮人就跑了,风声稍一松,这帮人又流动回来,继续作案。于向东负责此项工作,他正为此伤脑筋呢。因为打击不力,银河很可能在全省吃黄牌。所以,把钟好抽调过去,不是没有可能。
钟好怕于向东来真的,他同时也清楚,不是于向东跟他过不去,而是有人跟于向东过不去。
后来于向东又丢给钟好一句话:“有些事不要太心急,心急不但吃不了热豆腐,怕是冷豆腐也没得吃。要学会从长计议,我们是要办案,但我们更要学会保护自己。”
钟好一听又要急了,那个时候钟好的脾气远没现在这么柔:“保护,保护,不就是做缩头乌龟吗?我就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怕,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怕?”于向东忽然打断钟好,瞪着他看了好久。说:“钟好,我们当警察的,怕这个字就不存在。可是你别忘了,我们也不是万能的,至少我们还不能主宰自己。你这辈子蹲过的冷板凳还少吗,挂在空档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就是憋屈这个!”钟好又吼。
于向东表情忽然松弛下来,脸上挂了笑。走过来,兄弟一样揽住钟好的肩:“还是那句话,保存实力比啥都重要。案子放在那里,跑不掉,有人不让查,我们就不查。不查并不是我们不作为,而是我们不违抗上级旨意,我们手上那么多案子,有人就算能一手遮天,总不能让我们警察啥都不干吧。艺术学院我们不碰,屈颖我们可以不查,但那么多陌生面孔从哪里来,会不会有人口拐卖,这个我们总能查吧?我这里有份资料,是银河这些年外来务工少女失踪情况。你拿去看看,或许会有启发。”
钟好接过资料,正要叹气,于向东又说:“还有,你之前在禁毒队干过,知道毒品两个字的份量吧。压事的这位主就算能耐再大,在扫毒一事上,他不敢乱下禁令不敢乱作为吧?”
一语提醒钟好,钟好刚要兴奋,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念头:“可是,查毒这是禁毒队的事,我跟李活现在……”
于向东微微一笑,知道钟好是在说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公安内部是有严格分工的,合力办案可以,但是乱穿插乱越界,是被严格禁止的。
“这点不要紧,我们内部不是可以有双重身份吗,这工作我来做。”
几天之后,李活接到了新任务,多了一项使命。就是借追查失踪打工少女一案的同时,摸清龙腾酒城聚众吸毒、贩毒的事。
这个身份是绝对隐蔽的,表面上李活仍是刑一队队长,但主要精力却用在了对付龙腾集团上。
李活迅速查清,妖冶女人孟蝶,作风方面极不检点,外号“黑蝴蝶”,不只是给龙腾集团董事长黄善龙当姘头,还跟其他几位男人保持着不正当男女关系。这其中就有艺术学院教师袁牧野。黄善龙不过她后来钓到的一条鱼。这鱼肉多,够她吃一阵子。
李活通过一条隐秘的线摸进去,才知道不时出现在龙腾酒城的那些陌生的年轻女孩,一大以上半来自外地,四川、河南、贵州以及东北地区。这些年轻女孩有些是学生,有些是失学少女,她们是被一个更隐秘的组织从全国各地“输入”到银河的。她们来银河的目的就是挣钱。但是她们一旦到了银河,就被人身控制,自由不得。
种种迹象表明,存在在银河地下的这个隐秘组织,本质上就是一个人贩子组织,他们在全国各地撒网,将那些爱慕虚荣又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用天花乱坠的语言诱骗而来,然后经孟蝶那张嘴一说,这些女孩便甘心情愿地当他们的挣钱工具。
这些女孩从事的,其实就是卖淫行业。当然,龙腾会给这些女孩包装一番,将她们打扮成学生,再经袁牧野等人的手,输送出去。
李活从几个女孩身上搜到艺术学院颁发的学生证,经过核实,这些女生根本不是艺术学院的学生。而这些假证,全出自袁牧野之手。
也就是说,艺术学院成了一个招牌,成了一张名片。
更滑稽的是,不少压根跟艺术学院不沾边的女孩,到了银河,就经这个地下组织一番精心包装,摇身一变成了艺术学院的女生。
这个意义上,李镇道的坚持是对的。不是所有的名都应该由艺术学院来背,艺术学院真还背不起。
一个组织必须有一个核心人物。一个链条,总是有若干人物串起来的。李活慢慢地,就将目标锁定在刚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