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渡没坐,一副急火攻心的样子,又道:“我就是想来问问老大,谁同意让梅晶接触林岳梅的?”
“我”!钟好爽朗地说了一声。
宫渡一时不知怎么回应,有点发呆地看了半天钟好,不甘心地又说:“林岳梅精神还没完全恢复过来,随便一碰她的精神就有可能垮掉。这点老大肯定清楚。但我不明白的是,老大怎么可以让梅晶随便见她,她现在精神很差,我的计划被彻底打乱。”
“有那么严重?”钟好看上去一点不在意,手里捏一串佛珠,玩得很随性。
“她跟梁文实本来已有爱意,现在倒好,一见着梁文实就发火,还吵着要跟谷春雨回去。”
钟好脸上的笑忽地僵住,眉头也拧了起来。宫渡以为钟好要承认自己的失误了,没料钟好说:“宫渡,对林岳梅这个人,你不觉得我们有点太娇惯她了吗?”
“娇惯?”宫渡发根一凛,听出些不妙来。
“我知道你没想过这个问题,你的善良还有好奇心迷惑了你,对林岳梅,你从心底里没当嫌疑人对待,拿她当什么呢,你自己应该清楚。可是宫渡你想过没,你这种同情心怜悯心会不会被利用?”
“不会。”宫渡本能地回答出一声。
“先别急着回答,这问题你留着回去慢慢想。今天我要说的是,我们是警察,我们的首要职责是办案,是抽丝剥茧,找到案件真凶,并经予严厉制裁。简单说就是惩恶,而不是做慈善,更不是当心理医生。对待嫌犯,我们是不能采用极端手段,不能违背法律原则,对嫌犯必要的关怀,也必须提倡,但是我们不能让嫌犯当傻瓜,更不让嫌犯成为戏精。”
宫渡两眼瞪得更大:“老大,您是说,林岳梅是戏精?”
“是不是戏精我不敢说,但这女人绝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是遭遇了太多不幸,人生经历称得上坎坷。想一想,她能将自己女儿的身世瞒这么久,这么严实,哪怕自己遭遇极度不幸,这个秘密仍然很难从她嘴里掏得,这样的人,你能说她简单?”
“她是不简单,但我还是觉得她可怜,受了那么多罪。”宫渡声音变小,近乎嘟囔起来。
“这就是你的软肋。宫渡我问你,你能不能保证,她不会利用你的善良利用你的心软,故意表演,进而达到她要达到的目的。比如说,会不会继续装疯卖傻,保护梁文实?”
宫渡脸一下白了:“老大,她是在保护梁文实?”
“我没这么说,只是打个比方。到底是不是这样,还需要你去侦查。总之一句话,一个合格的警察,就是什么时候都要有原则,要善于从各种假象中去伪求真。宫渡你年轻,女人的心,你不懂。不错,梅晶是我同意让她接触林岳梅的。李东闽可能没告诉你,梅晶去时还带了一个人。”
“郭涛。”宫渡抢着道。
钟好又呵呵一声:“你还是不成熟,郭涛是去了,也是我同意的。不过我说的不是他,梅晶去时带了一位省里的神经科专家,是郭涛介绍来的,这点上郭涛算是帮了我们。”
“哦——”宫渡长长哦出一声。
钟好接着说:“这位专家是神人,我听过他许多离奇的故事,他帮省厅办过好几起疑案要害,是完全可以信赖的一个人。他通过梅晶和林岳梅说话,判断出林岳梅患的是假想性迫害症,这跟妄想症有点相似。但凡她自己不确定的,她都以自我作虐的方式来保护自己。说白了,就是装疯卖傻,作贱自己。但专家发现一点,不管她表现的多么不正常,只要话题涉及到她女儿屈疑,她的知觉马上恢复,从不在这上面多说一个字。专家据此断定,她的病症,一大半是装的。专家建议我们,对她不要太过怜惜,更不能无节制地让步,该严厉时必须严厉。”
“这样啊——”宫渡听得汗都下来了。不过他还是问一句:“老大,梅晶怎么突然想起跟林岳梅见面了,是不是她对屈颖的身世也很感兴趣?”
钟好的脸突然绷起来,眼神也变得不一样:“宫渡你什么意思?”
宫渡讪讪一笑:“没,没什么,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梅晶跟林岳梅谈了些什么?”
钟好表情显然跟刚才不一样了,充满警惕地瞪住宫渡,半天后说:“宫渡,你很聪明,但我得提醒你一句,不要被自己的聪明误了。就这样,你回西峪去吧,我希望你能尽快把梁文实嘴巴撬开,不要让我在会上太为难。”
话说到这,宫渡就知道,老大又替他挡了不少,最近他的进度实在有些慢,而且老是节外生枝,已经不像是办案。他想了想,道:“老大,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
回来的路上,宫渡脑子里始终盘绕着一个疑问,梅晶为什么找林岳梅,而且还要拉上郭涛?想着想着,宫渡脑子里突然崩出一个念头,莫非?
天啊,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