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生日pt，彻底地温暖了林岳梅的心。

当她看到从山上采来又精心编织的花蓝，还有专门订做的蛋糕，以及一张张笑脸，她禁锢着的心终于开始化了。

后来，在大家齐唱的生日祝福歌中，林岳梅再也忍不住。想想看，这是她人生中几个能记住的生日啊？在谷春雨充满鼓舞的眼神中，林岳梅猛地扑向梁文实，热泪盈眶地抱住了梁文实。

两人喜极而泣的时候，宫渡跟谷春雨目光一对，彼此脸上闪出会心的笑。

这晚的热闹持续了很久，似乎看不出这是刑警跟嫌犯在一起共庆生日，热闹场面让人怎么也觉着这是一家人。

中间宫渡内心受触动，偷偷离开包房，来到了餐厅外面的空地上。

山坳下的西峪褪去白日的喧嚣，呈现出乡村本有的宁静与安详。虽远处灯火灿灿，近处流水潺潺，蛙鸣声响成一片。一股清柔的风吹来，撩动了宫渡头发。月亮还没有上来，夜气却已氤氲。大地有一种难以述说的庄严感。

宫渡想到了十二岁那年，想到了云岭东部的冒烟山，还有风雷崖。

想到了母亲。

他记得，再有三天，就是母亲杜岩的生日。姥姥已经耐不住地做起了准备。把藏在缸里的米枣拿出来，放太阳下晒。

姥姥还偷偷告诉他，要把一对镯子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母亲。那对镯子宫渡见过，翡翠的。是姥姥的姥姥传给姥姥的。

也是那个晚上，宫渡接到了父亲宫墨池从县里打来的电话。是去村委会接的，姥姥家那个时候哪有电话。

父亲用非常冷的口吻跟他说，他不能到冒烟山了，他要去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学术会议，时间大概是半月。

“这机会不容易，爸爸争取了好久，我得珍惜。”父亲宫墨池说。

宫渡抱着电话，在村支书诧异的表情里，懵了半天。后来他问：“妈妈生日怎么过？”

父亲非常潦草地说：“代我向妈妈送上生日祝福。”

宫渡当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代，生日祝福哪有代送的？当然，他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父亲跟母亲已经分居了。

那段时间母亲跟一帮画家在云岭写生，母亲酷爱冒烟山，她觉得云岭东部的景色要美过西部，也就是家乡冒烟山还有风雷崖的景远比红岭这边更值得画。

那帮画家很疯，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白日疯完晚上接着疯。母亲并不回姥姥这里睡觉，就住在山上。她们说风雷崖有很多美丽的溶洞，还有小时放牛时钻过的山洞。住在山洞里看月亮出来，看月色一点点地将山林染成晕白色，那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

母亲情愿醉在这种美好里。

宫渡缩在姥姥怀里，眼睛大睁着。那个时候他已经非常害怕夜晚，总觉得山村的夜晚非常悠长，且深黑。尽管月亮会按时爬出来，但宫渡怎么也觉得月色染不白整个山林。

姥姥说睡吧，宫渡睡不着。

姥姥说要听我讲故事吗？宫渡说不听，都听无数遍了，耳朵都生了茧。

姥姥有些失望，翻了个身，把宫渡从怀里推了出来。

宫渡一个人躺在炕上，大睁着双眼，像是要把天花板看透。可还未等他看到什么，院子里响起一片惊乱声，紧跟着就有人喊：“出事了，出事了，快去山崖上看啊——”

宫渡闭上眼。十二岁那年的那个夜晚，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大劫。母亲杜岩就是那个夜晚摔下山崖的……

“想什么呢？”身边突然传来一声问候。宫渡扭过头，见女警陈西雪也从里面走出来，站在了他旁边。

“没想什么，出来感受一下西峪的风。”

“宫队没说实话。”陈西雪微笑着说。

“不是宫队，叫我宫渡就行。”

“那可不行，县局来的都是我们领导，何况你还是市局来的，必须宫队。”陈西雪的样子有点顽皮。但宫渡发现，她的顽皮像是装出来的。虽然接触不多，宫渡却感觉，陈西雪也是一个有心事的女子。那天在山上采花，宫渡的目光好几次落在她身上，当然是无意的。宫渡发现，陈西雪跟落落完全不同，落落一到了山上，开心是从骨子里发出的。小女孩嘛，山花烂漫，不疯掉才怪。陈西雪却不尽然，不知是常年在西峪这边工作，红岭的景色对她已经麻木，还是天性中就没有落落那样的轻松与快乐？

有些人生来沉重，完全地释放自己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比如他，还比如温航和刚子。

奇怪，又想起他们了。

宫渡赶忙收神，顺口问了一句：“怎么，陈小姐也不太喜欢热闹？”

陈西雪笑了笑，夜色下她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来。宫渡这才发现，陈西雪的牙齿很美。再往上看，才发现她还有一双很美的眼睛。真是奇怪，这都几天了，竟然没有发现祁所给他带来一位大美女。

都是案子害的！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这是工作，极力配合就是。”

“哦？”陈西雪的回答有点意外，宫渡不由得又往她脸上多看一眼。

“宫队难道不是，我也没见你有多开心。”陈西雪并没看宫渡，低着头，脚尖蹭着地，一下一下地用脚尖在地上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