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渡眼都直了。
那把刀明晃晃地就在他眼前。
见他脸色一点点地苍白下去,汪响不明就里,以为这些天超负荷工作,他累了,关心地问候:“宫渡你没事吧,脸色怎么成了这样?”
宫渡咬着牙摇摇头。
盛冰却有点不满意,她冲汪响说:“那把刀他见过。”
“见过?”汪响一脸错愕。
“不但见过,他还知道这把刀始终在谁身边。”盛冰对宫渡不依不饶,像是要吃定宫渡。
汪响不乐意了:“盛冰姐,你干嘛老跟他过不去?”
盛冰叫:“我有跟他过不去吗,我只是在说事实。”
“事实难道在他嘴里?”汪响被盛冰怼的不高兴。盛冰总是气势凌人,这点上汪响跟她反差很大。
“汪响你别护着他,我想听他自己说。”盛冰依然是不想放过宫渡。
宫渡快要烦死了,没好气地冲盛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让盛前辈失望了。”然后拔腿离去。
盛冰在后面叫:“宫渡,你不能这样!”
宫渡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离开检验楼,宫渡想去刑侦楼上静静,一想盛冰一定会追过来。这个讨厌的女人,怎么会让她缠上?
宫渡心里乱极了。凶器找到,还有那块抹布,包括汪响做出的这些分析,已经完全可以断定,吴嫂当天并没被打晕。当时她是装的。
二楼发生血案的时候,吴嫂定是冲了上去。
宫渡脑子里又幻化出一幕:苏凌风跟刚子因什么事剧烈地争吵,情绪过于激动的刚子扬言要杀掉苏凌风。苏凌风当然不相信儿子会杀他,所以毫不在乎,甚至冷笑刚子。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一边站着的温航突然从刚子手里抢过刀……
第一刀没捅对位置,温航一不做二不休,又来了第二刀。
楼下的吴嫂听到声音,跌跌撞撞跑上去,正好看到温航将刀扎入苏凌风胸口那一幕。
当时小客厅里的四个人应该同样紧张,包括挨了两刀的苏凌风。他一定没想到,这个一直被大家视作懦弱的小子会干杀人的事。
空气瞬间凝固,谁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吴嫂第一个醒过神来,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吴嫂冲二位傻了眼的年轻人吼:“还楞着做什么,等警察来抓啊。”
一语喊醒两位,两个人仓惶朝外跑去。
剩下的后半场,就好复原了。两位年轻人跑进竹林,吴嫂这才回过神,情急地扑向苏凌风。苏凌风还在坚持,但已经站立不稳,血从他捂着刀的手指中渗出来,鲜红的血。
吴嫂吓坏了,这一幕一直在她幻觉里出现过,没想这一刻成了真。
苏凌风实在支撑不住,倒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向吴嫂伸手求救。
宫渡甚至看见了苏凌风求救的眼神。
吴嫂应该是楞了一会,但旋即镇定过来,她奔向苏凌风。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拔出刀。
苏凌风扑通一声倒地。胸口的血像是要喷出来。不少已经喷到吴嫂衣服上。但是吴嫂脑子里还是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她在心里不停地叫,他杀了人,他真杀了人。天呀,他居然真能杀人。
吴嫂顾不上这个曾经抛弃了她和儿子的男人,跑进卫生间,拿起那块被汪响找到的抹布,开始清理现场……
现场是吴嫂清理掉的。宫渡进而明白,小二楼现场,也是吴嫂清理掉的。同样的理由,就是为了温航!
那么李镇道的死,温航绝对脱不了干系。
宫渡心已经暗到底了。身为警察,此刻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他哪能高兴起来?
这个时候石忠他们才赶过来。韦光宜到楼上时,吴嫂刚刚清扫完现场,他把温航他们站立过的地方,以及温航朝前扑时留下的脚印全都清理完了,一边清理一边不时地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苏凌风。甚至她还喊出你挺住啊这样的声音。
听到有人上楼,吴嫂躲到了沙发后面。看到血腥场面被吓得脑袋空白的韦光宜,根本就没发现吴嫂。他看了几眼,跑下楼去。
石忠他们报警时,吴嫂从二楼逃下来。
她来过这里,知道且熟悉苏凌风这幢别墅。小二楼卫生间北边,还有道小门,从小门里穿过去,外墙有一个楼梯。
吴嫂是从那个楼梯上下到一楼的。然后跑到楼背后的花园,慌里慌张将刀和抹布埋进了花园。埋完不放心,一看有个闲置的花盆,顺势将它压了上去。
事发第一时间,汪响他们没能注意到那扇小门,注意力全被前面吸引了。竹园风大,加上夜里落了一场雨。所以后面楼梯上的脚印,隔了一夜全不见了。
宫渡跟盛冰去现场时,发现了那个楼梯,他在楼梯上看到雨水没冲洗干净的血迹,还捡到一个纽扣。
纽扣一看就是女人衣服上的。
宫渡想,一定是惶乱中吴嫂习惯性地想掀起衣襟擦手上的血,才将衣服扣子拽落的。
这个关键的物证还有那片肉眼能分辨出的血迹,宫渡至今还没向任何人说。包括汪响。宫渡在斗争,到底要不要说出去?
宫渡先任何人做出判断,拔出刀和清理了现场的,不会是别人,铁定是吴月姝。
不然吴月姝脸上手上身上的血迹无法解释。
更无法解释的,是她咬掉舌头!
她看到了什么,或者她知道了什么,她想把这些吞进肚子里,不让这个世界知道?
宫渡脑子一片乱,心更乱。他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想一会。
一抬头,宫渡看见了档案楼三个字,不假思索就朝那边走去。
宫渡想起了老警察周久诚。
困惑的时候,能听听老警察们的分析或训诫,会帮你理清很多思路。
他几步上了档案楼,眼睛朝后一瞥,盛冰居然追了过来。
周久诚在楼上,宫渡推开楼门进去,周久诚说:“怎么这个时间来,我看你们一个个忙的?”
宫渡说:“把楼门锁上,后面有瘟神,我不想看到她。”
周久诚朝外巴一眼,看见了楼下的盛冰,轻轻一笑,将楼门带上。
这边周久诚还没给宫渡把水倒上,楼门就被敲响,盛冰的声音的响过来:“开门,周队,周队,是我,冰丫头。”
冰丫头是以前周久诚当副队长时对盛冰的昵称,那个时候盛冰跟现在的汪响或是梅晶差不多,真还是个小丫头。
“怎么,她欺负你了?”周久诚笑眯眯地问宫渡。
“太霸道。”宫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