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一切突然陷入寂静。
夜已很深,刑侦大楼那边仍然是灯火通明。对梁文实的审讯在连夜进行,另一拨人去了看守所,连夜提审红薯女人赵春玲,还有她女儿范欣欣。
宫渡没有参加审讯,钟好不让。名义上让他休整,说抓捕梁文实过程中,他受的惊最大。还许诺要给他请功。
可他哪里能休息得了?
跟谷春雨谈完话,宫渡紧着就去找林岳梅。
他必须让林岳梅说实话。
林岳梅不在。说是发烧,有点感冒,李东闽和落落两个带她去了医院。
“假的,一定又在装!”宫渡愤愤的。跟李东闽打电话。李东闽说,这次是真的,高烧近三十度,而且说胡话。
“需要我去医院吗?”宫渡一听这样,真有些急了。
李东闽安慰说:“不需要,医院这边都安排好了,药已用上,估计烧很快就会退下来。”
跟李东闽通完电话,宫渡又跟钟好做了汇报。钟好说,医院他会派人过去,让宫渡别乱了阵脚。
“你有些焦躁,这不好。先让自己镇定下来,风再大,队形不能乱,明白不?”
宫渡想了想,说:“明白。”
简单吃了点晚饭,跟谷春雨打声招呼,宫渡驱车就往局里去。
林岳梅可以晚点见,档案室他必须尽快去。
赶到局里时,负责档案楼的老警察周久诚正要下班。看见他上楼,周久诚问:“又来查卷宗?”
宫渡说:“之前看过两个案的卷宗,有些思路还没理顺,今晚我想在这里多呆些时间,可以不?”
周久诚像是一点也不怀疑地说:“队里好久没宫警官这样认真的人了,我那天还跟你们钟队说,小宫是个肯动脑子的年轻人。”说着话,将钥匙递给宫渡。“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对了,我可以从外面把楼门锁上吗?”
“当然可以。”宫渡兴奋地应了一声。他没说谢,但在心里,不知该怎么感谢周久诚。
老周这态度,已经把要表达的内容全表达了。
周久诚没再说啥,默默看了他一眼,走了。楼下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就是锁门声。宫渡心里暗暗说,这案子他要是办不好,真是对不住这些默默帮他的前辈。
等进了档案室里面,宫渡蓦地看见,他经常坐的那张桌子上,摆了厚厚一撂资料。他几步窜过去,就见除断桥案的卷宗外,还多了八年前那起车祸案的资料。
宫渡瞬间有些傻眼。周久诚知道他为这案而来?
他在桌子前楞了好久,最近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怪了。貌似一条条线索,都是他发现的。那些潜在水中很深的人,也是他拨开水草一一找到的。可是……
想了一会,宫渡不敢再浪费时间,坐下,急切地打开断桥案卷宗。
上次他虽然看的很细,也做了不少标记,可是最最核心的,屈颖的身世,案卷中却只字未提。
是当时办案的钟好他们没意识到这点,还是钟好用了更加隐蔽的方式做了特殊标志?
宫渡几乎是从案卷第一页翻起的。他不敢放过每一个细节,不敢略过那些看似并不重要的情节。这次他采取人物关注法,就是将当年所有在断桥案中涉及到的人物,一一在心中做记号。对当时的笔录,尤其问询时的对话,更加留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案卷翻了有一大半,相关人物也都清晰起来。
当年活跃在工地上的技术人员就那么三名,苏凌风,当时是工地第一技术负责人,兼任公司副经理。郑青林,就是雪芬阿姨的丈夫,是当时工地的材料员,屈海波,后来成为林岳梅丈夫,是当时工地的施工员。
这三人的关系宫渡已经基本清楚,当年发生的恩怨,他心中也大致有数。就是吴月姝嫉妒林岳梅,并跟踪,后来捉奸,成了当年工地一大丑事。
郑青林和屈海波在当年断桥事故中双双遇难,这在案卷中记录的非常清楚。可断桥事件后,银河百姓风传的却是死了三名农民工。宫渡找来找去,找不到另外一位死者。
后来他坚信,当年断桥后,现场不幸遇难的,只有这二位。
可是为什么要把两位公司的技术骨干讹传成农民工?
有人故意为之,还是以讹传讹?
案卷里没有任何说明。
宫渡再翻,翻着翻着,脑子里突然崩出一个问题,发生这样大的一起事故,作为当年的案件侦办者,钟好为什么只调查了当时唯一活下的苏凌风一人?另外一些现场调查,基本都是围绕工地其他人员展开,问话也都是三言两语,记录的也很简单。
公司负责人呢?
他为什么缺失?
按说发生这样大的安全事故,公司经理,也就是法人代表,应该是当时主要调查对象,可是在案卷中,关于这一块,却严重缺失,几乎找不到只言片语?
钟好办案,不可能这样啊?
蓦地,宫渡想到另一层,他手里这一撂资料,并不是当年断桥案的全部!
断桥案更为核心的案卷,被人雪藏了!
宫渡起身,往那个颜色特别的小柜子前去。他抱着一线希望,指不定另一部分案卷被冠以别的卷宗名,藏在了别处。
可是他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里面是有一些其他资料,但跟断桥案无关。宫渡正要灰心地离开,突然从最里面角落发现一个档案袋,它被零散的一堆材料遮住,那天夜里因为光线原故,宫渡没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