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座机打的?”
“不是,用手机。”
“手机证明不了。”
“宫渡你干吗这样问,难不成你是怀疑是他杀了熊国栋?”罗云燕被宫渡突然而至的一连串发问弄茫然了。
“不是我怀疑,是有人怀疑。”
“凶手怎么可能是他,绝不可能,这点我能保证。”
“你能保证什么,你什么也保证不了。”
“怎么保证不了,当晚我是跟他在一起的。我进房间时,还不到十二点。”
“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没时间杀人!”罗云燕高叫一声。
“杀人,谁说杀人了?”宫渡像是逮到把柄一样。
“宫渡你耍我?”罗云燕也意识到上了当。
宫渡没急着回答,犀利的眼神定定地看了罗云燕一会。罗云燕倒也没怎么畏惧,目光迎着她,并没回避。
“不是我耍你,是有人不会放过他!”宫渡终于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要说这也很奇怪,进入重案组后,尤其查出苏凌风跟吴嫂的关系,宫渡对凌丰集团董事长苏凌风,真是没有好感。刚开始跟苏凌风接触,宫渡恨不得能戴手铐给他。
但是后来,宫渡对苏凌风的态度不一样了。
而此刻,宫渡是真的替苏凌风担心。
不,不是这一刻,这种担心其实一直就有,只是隐隐约约,不那么明显。灭门案那边迟迟没有下文,每次都说锁定目标了,可每次都又没了消息。纵是省厅连着催,他们依然能沉得住气。
宫渡感觉不是能沉得住,而是……
得,不想了。他得抢时间!
“宫警官,你不会是说,有人想嫁祸给他?”罗云燕问出这句时,脸上已没有一点血色。
宫渡没点头,但也没摇头。他必须得把罗云燕的心紧紧提起来,牢牢地提在他手上。
他需要这样一个人!
宫渡的沉默仿佛给了罗云燕某种暗示,罗云燕越发沉不住气。一向笃定自如的她,猛然间就乱了方寸。
“你倒是说话呀,是不是你已经知道了什么?”
宫渡仍就不说话,他不能透露案情,这是铁的纪律。他今天来,也绝不是有意透风给罗云燕。不是!
他还想验证一件事。
过了好长一会,等罗云燕情绪稍稍稳定一些,宫渡才问:“能回答我一件事不?”
此刻的罗云燕,已经凌乱到没底,哪还敢说不字,点头道:“有啥话你就快问,只是别吓我。”
“你对他,真的动了情?”
罗云燕忽然垂下头不语了。
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道:“你觉得呢?”
宫渡心里有了底,其实这样的感觉他早就有,只是从没向罗云燕证实过。
他的心里忽然有了层凉意,不,是苦意。人间的事,真是说不清。
“可你跟她怎么交待啊?”
这句话听上去没头没脑,但罗云燕却完全听懂了。
罗云燕垂下头,牙齿死死地咬出嘴唇。宫渡看得出,罗云燕很痛苦。
他脑子里浮出另一张脸来,一张堆满横肉,怎么看也是暴戾的脸。
这人便是他说的那个“她”。
宫渡还找到过八年前这女人的几张照片。一张单身的,背景是黄果树瀑布。是她到贵州旅游时拍的,笑得灿烂,脸上还有点书卷味。尽管宫渡知道她没怎么上过学,读书也肯定不多。但那个时候的她真不令人讨厌。身材也很是不错,穿着淡蓝色裙子,两条裸露在外的小腿很美丽。
另一张是三人合影,全家福。女人脸胖嘟嘟的,脸上肉并不多,出人意料地戴了幅眼镜,金丝边的,看上去有几分知识相。眼里也溢着善意。她跟丈夫从背面牵着手,中间站着他们的儿子。
虽然他们的儿子那时候个子还不是太高,宫渡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温航。温航的样子有点腼腆,虽是跟父母合影,看上去还是有几分羞涩,有点放不开。
再一张,就是女人跟罗云燕的合影了。
宫渡猜想,那应该是罗云燕刚从中学毕业,一张学生脸让他无法跟现在的罗云燕联想起来。瘦,发育也不是很好,或者还在压抑中,没放开了发育。中学生嘛。加上宫渡了解到的一些信息,中学时代的罗云燕胃不怎么好,有严重挑食的毛病。而机床厂附属中学的食堂也确实糟糕。一个罗云燕早已忘了,但对方却能一眼从照片上认出她的中学同班同学告诉宫渡,机床厂附中有的是漂亮女生,罗云燕连中等都算不上,校花更是免谈,她哪有资格。
但有一点令他记忆深刻,罗云燕作文写得很好,常常会看到她站在操场后面的榆树林里背诗。她背影瘦削,但两条手臂异常有力。引体向上班上没同学能拉过她,包括最厉害的男生。
“她母亲没有文化,在机床上食堂工作,吃得很胖。如果她敢称第二胖,整个机床厂没人敢称第一,而且有一个发黄的龅牙,骂起人来非常粗野。应该是她母亲的样子,让她非常憎恨胖子,并且厌恶食物。”一个大学毕业后跟罗云燕还有过一段时间交往的男同学说。
“高中刚一毕业,她父母便迫不及待离了婚,应该是他父亲受够了那口黄牙。可不幸得很,她父亲随后就查出肝癌。她姑姑这才接走了她。”
宫渡没将这些告诉罗云燕。他不是有意调查,他只是想搞清此罗跟彼罗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