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清芳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她的脸上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份高兴。相反，院长梁文实被带走后，她就像一个突然丢了魂的人，久长地发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呆。

就在上午，她去检查病区，转了几个病房后，竟坐在二号病区小花池边木栏上发起了呆。工作人员见她这样，也不好打扰。两个比较活跃的女病号不知从哪采来了花篮，把她打扮成了花仙子，她都没感觉出来。

在这之前，外界都说，精神病院，高清芳跟院长梁文实处得并不怎么融洽，甚至有几分紧张，两人关系一度时间很僵。

也有人说，高清芳一直想将梁文实排挤开，自己坐院长这个位子。

宫渡不相信她是那种人。

宫渡所以突然赶回精神病院，是梁文实一句话引发了他的思考。

就是那句：精神病院接受捐款的事，一直由高清芳负责。

梁文实说自己跟苏凌风没啥关系，这话宫渡绝对不信。但说高清芳负责捐款这一块的业务，忽然点醒了宫渡。

之前宫渡没想到这一层。他只是把高大姐想成了精神病院一名普通员工。

同样，他也疏忽了高清芳跟苏凌风的关系。

高清芳给他留下的印象，一直很好。第一次到精神病院，她不声不响的支持，还有眼神里透露出的那份笃定，宫渡至今记忆犹新。正因为此，宫渡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一开始就下意识地将她和梁院长摆在了对立面的位置。

跟梁文实的对话突然在苏凌风这一层关系上受阻，梁文实看似无意实则却有所指的几句话，让宫渡猛然反省，自己有可能在判断上犯下主观错误。尤其联想到高清芳的姓，宫渡把自己骇了一跳。

省里那人姓高，高清芳也姓高，这中间，到底有没有某种联系？

如果有，这事儿真就复杂得让人顺不过气了。

得，不想这么多。宫渡现在急着要验证的，就两件事。这两件事验证了，跟梁文实的对话才能继续下去。

宫渡在门前平静一会自己，敲响了门。

“进来。”里面传出高清芳的声音。

看见宫渡的一刻，高清芳怔了怔。很明显，她没想到敲门进来的会是宫渡。

“你——？”她没将自己控制好，直接把错愕表达了出来。

“不好意思，高大姐，忽然想起几件事，想跟您核实一下。”宫渡尽量装作谦逊客气，保持着原先的态度。

“宫警官这样说就见外了，能配合你们干点事，是我的荣幸呢。”高清芳镇定得也很快，笑已经在她脸上出现了。

“高大姐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怎么，您看上去精神好像不大好？”

“是，昨晚有点受凉，今天精神状态不太好。”高清芳顺着话题说。

“不会是因为梁院长吧？”宫渡问话的语气依然很随意。边问，目光四下转了一圈。高大姐的办公室没有任何改变，宫渡看见，窗台前有盆花快要枯萎了，是盆米兰。

宫渡走到花前，装作很可惜的样子：“晒死的，长这么旺，实在是可惜。”

高清芳也走到花前：“宫警官这次错了，它不是晒死的，是它得了一种怪病，本来很茁壮，突然间就开始凋零，见它没救，我也就懒得浇水了。”

“怪不得呢，其它花都长得好好的，独独这一盆。”

“这盆跟了我差不多十年，就算干枯了，我也舍不得忍。”

“高大姐是个重感情的人。”

“人都重感情。可太重了，就会被感情伤。”

“呃，高大姐也被感情伤过？”

“这倒没有，我是说另一个人。”

“林岳梅？”宫渡抬起目光，正视住高清芳。

高清芳这次倒没回避，直言道：“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她身上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故事，为什么不幸像跟定了她似的，噩梦总也摆脱不掉？”

“高大姐对她很了解？”

“要是了解倒也好了，正因为不了解，才解不开。”

宫渡想了想说：“我也解不开。”

“你年轻，当然更解不开。”

“解谜跟年龄有关？”

“有些谜谁都可以解，只要有智慧，懂事理。有些不行，需要经验。年龄不到一定时候，经验就积累不了，这话没错吧？”

宫渡装作很感兴趣地想了会，笑道：“没错，论人生经验，我真是差了太多，还得虚心跟高大姐讨教。”

“宫警官又拿我开心，你们当警察的，个个足智多谋，我跟你们学习还差不多。”说着话，高大姐转过身子，离开花盆，往板桌那边去了。

宫渡站在花前，远距离地看着高清芳，他的目光让高清芳浑身不自在。过了一会，高清芳主动说：“好了宫警官，你放着大案不办，情急地跑到我这里，不会只是为了赏花吧？宫警官如果觉得我可疑，现在就可以带我走。”

这一军将的，宫渡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过这段时间，宫渡已经历不少，应对这种场面，还是有点办法。他笑了笑：“怎么，我来看看您不可以？”

没想到高清芳直接说：“不可以。”

宫渡被她这句话呛住。

心里却在认定，这女人的确有来头，就凭这气势，还有说话的底气以及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