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好没抬头，也没回应宫渡，目光继续盯在电脑屏上。

“傻着干嘛，老大早就来了，只是没到五楼去。”李活说着话，往电脑前去。

“真是奇怪了，一个可疑的影子也没发现。”钟好冲李活道了一句，又往后退了几个画面，“李活，我怀疑这楼还有出口。”

“不会吧？”李活边看画面边说。

“找不到可疑人物倒也罢了，怎么连袁牧野也找不到，你仔细看，他出去后，画面里再也没有回来。”

“不会是有人抢先抹掉了吧？”李活说。

“不可能。”钟好说的很肯定，“一来他们没时间，事发第一时间我就控制了这台电脑。二来，就算有人做了手脚，那画面在连续性上就会邮问题。你仔细看，现在的画面非常完整，没有任何间隙。”

“我看看。”李活说着，跟钟好换了位置，坐到了电脑前。

离开电脑，钟好的目光才在宫渡脸上审视起来，看半天，钟好问：“苏凌风怎么招待了一下你，你小子居然没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干嘛要打我？”宫渡一边说一边嘀咕，钟好怎么知道他去找苏凌风了，离开卖红薯女人的小院时，他什么也没跟钟好讲。

“猜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小子以后想问题别只顺着一个方向，能不能拐个弯，凭啥要认定是苏凌风绑架了林岳梅？”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宫渡不能说是凭感觉，更不能说是冲动。低下头正考虑怎么回答呢，钟好又说：“不用你难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绑架林岳梅，是袁牧野一手导演的。”

“他？”

宫渡在钟好面前定住，嘴巴动了几动，却说不出话来。这个答案似乎超出他的预见很多，但又像是在某个未知的地方盘旋着，只是他的经验还有能力无法帮他企及。

他脑子里瞬间想起一些事，档案室看案卷时对艺术学院几个人物的分析，农历十六那个傍晚，夕阳落下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小二楼前跟他主动说话、后来又非常诧异地找过他一次的袁牧野。以及……

以及有次罗云燕将他堵在凌丰集团大楼上说过的一句话：“宫渡，你别让自己误导，先入为主是做不了一个好警察的，你这样下去，会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

宫渡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过于地依赖自己的直觉并被直觉牵引着，反倒把周边不正常的一切细节给忽略。

这是大忌啊。

他垂下头，周身充满着不安，半天，有点内疚地叫了声：“老大。”

钟好宽容地笑笑，倒也没批评他，反倒带着鼓励说：“你小子办案虽有太多欠缺，不过能理解，新人嘛，不被自己坑几次怎么行？我刚开始也是这样，总以为自己见解独到，总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后来才明白，感觉这东西，并不可靠，可靠的还是那些事实。”

“记住，要通过那些蛛丝马迹的事去发现新的线索。要关心案件中每一个人。虽然盯人要有侧重点，但绝不能把目光固定在一两个人身上，那样会让真正的咸鱼跑掉。”

“是，老大。”宫渡心服口服地说。

钟好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然后又说：“你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只不过是给自己挖的坑太大。好在中间你还提供过一些有用的线索。”

“线索？”宫渡被钟好这句话给说楞住了，他不记得自己曾向钟好说过什么，感觉这段时间，除了找到三个女人，在屈颖案方面有进展，他在别的方面毫无建树。

钟好也是觉得话说太多了，时间不许浪费，于是径直道：“你曾经说过一句话，估计你忘了。卖红薯的女人，她有个女儿范欣欣，是通过袁牧野进到艺术学院的。”

宫渡心里啊了一声，这事是他告诉钟好的，可这事跟案子……

见他犯惑，钟好道：“没有哪件事是孤立的，明白不？”

的确没有哪件事是孤立的。

绑架林岳梅的，果真是艺术学院教务室主任袁牧野。

其实钟好盯他盯他好长时间了。三天前，屈颖案被强行叫停，钟好充满着不甘心。表面看，他是彻底把这案放一边了，暗底里，却在死死地盯住两个人。一个是吴月姝的儿子吴启刚，也就是案卷中的刚子。另一个，就是袁牧野。

钟好当年就怀疑，艺术学院内有一条线，这条线跟外面那股势力是相通的。要把青春靓丽的女学生送到那些“需要者”手里，送到一个个指定的地点，艺术学院没内鬼绝对不可能。这人不但要负责给他们物色对象，还要负责把女生从艺术学院带出来，交到刚子手里。

所以这个人既要对学生熟悉，还要能做通学生的工作，能保证这些“猎物”顺顺当当交付出去。

钟好将目标锁定在袁牧野身上。

如果当年再能给多给一点时间，估计袁牧野这条隐蔽的狼，就被他绳之以法了。

可惜有人不给他机会。

就在他企图接近袁牧野时，上面突然叫停此案，并以最快速度对屈颖案做善后。

这三年，宫渡的眼睛一直没放过袁牧野。钟好确信有两件事会发生，一是一旦风波平息，风头不再那么紧，袁牧野继续会活跃。

二是那个叫刚子的，不会放过袁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