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问的,梅晶哑巴了。不过梅晶又说:“不是疏忽,是李队查了,不过没在案情分析会上讲出来。”
“这里面难道没问题吗?”宫渡说。
梅晶突然掉转头来:“宫渡,你连李队都怀疑?”
宫渡释然道:“我谁也没怀疑,我只是感觉这事蹊跷。还有这个姓耿的,感觉不是什么正经人。”
梅晶想了想道:“嗯,我也觉得他有问题。”
可查案者是李活,两个人就不好议论什么。
两个人脑子里同时发出一个疑问,李队既然查了,为什么不当大家的面说出来,难道门卫房有什么秘密?
还有,那页纸是谁撕掉的?
门卫室一定有过什么记录,至少知道当晚有哪些车辆进去过。
车辆!宫渡脑子里立时冒出一个画面,事发当晚,一辆黑色的车子从艺术学院开出,然后一路开到了断桥那里……
宫渡又想起另一起案子,也是在卷宗里看到的。
还是在传闻还没怎么兴起,关于艺术学院女生的事还被牢牢包裹在秘密里的时候,有社会上的车辆,会像那些前来觅食的鸽子,低低地飞旋在门口。也像是前来偷食的黄鼠狼,躲在校门前面某个暗处,就等让他们看中的女生走出来。
那个时候通往火车站的这条路修得还不是这样笔直,也远没现在这么宽阔。马路对面,也没像现在已经起了楼,开了好多家商店还有游戏室。它还是一片田野,一大排密密的柳树遮挡住了人们通往田野的视线。
柳树背后,起伏的田野中,时常会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宫渡想起的离奇案子就是这件。有人在田野里发现一具男尸,只有下身穿着一件小裤头,其他都光着。发现时他已经死了有两天,是位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在离学校不远的春华路开着一家文印店,跟他妻子合开的。
那个时候文印店的生意才兴起来,能在相对繁华的春华路开一家规模不小的文印店也算是件了不起的事。再查下去,发现男子以前是做木材生意的,后来木材放开,插手的人多了,利润也变得薄淡,男子就果然掉头,干起了文印。
一开始警方怀疑男子是被社会上的流氓集团骗了,跑到这片田野里觅食,结果中了圈套,肯定是被人抢光了身上的钱财还有衣物,拿皮带勒死在密密的田野里,然后罪犯跑了。
后来查明不是。男子是在校门口柳树下约到了想约的女生,也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将女生带进了那片田野。
春末夏初,万物正是最盛的时节。四处弥散着花香,空气里彻夜地飘荡着植物的芳香。各色花粉飞进人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真是一个让人想入非非的时节。
男子将女生带进田野,讲好了价钱。双方就在密密的庄稼地里热闹起来。热闹到一半,男子突然感觉不对劲,好像搂着的不是一个女生。因为他触碰到了跟自己一样的物件。男子欲审问对方,可对方,一个个头要比他高出许多、脸上涂着淡淡的粉,还画了眼影留着披肩长发的清秀女子不给他机会。
先是借着热吻的机会奋力咬住了男子舌头,接着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针管,对中男子的屁股扎了进去。
男子很快发热,然后就变得体软无力,像发酵起来的面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的皮包,口袋里的零钱,还有那身买了不久的西服,以及脚上穿了有一个多月的皮鞋,都被拿走。本来他不该死的,可他倒地时面部朝下,鼻子还有嘴巴正好扎进了一汪泥水。
庄稼地里自然是有泥水的。结果男子缺氧窒息而死。说白了就是活活被憋死。
警方做了一周的调查,终于将嫌犯抓获。
嫌犯居然是艺术学院舞蹈系一名十六岁的男孩,细细高高的,人长得很文静,甚或还有几分腼腆。警方带他的时候,他还在跳一段舞。
钟好他们就站在教室外面,等他将那段巴蕾跳完,也没急着动手,只是拿困惑不解的目光看住他瘦长的身材,还有干净的带着细汗的脸。
男生自己走过来,将双手伸给钟好,说,走吧。
这个案子最终被压了下来,没向社会公布。
一来涉案者末满十八周岁。二来,男生将自己化妆打扮成女生,还是非常漂亮清纯的女生,出去骗钱,进而谋杀受害者,这样的案子也让钟好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向社会公布。
宫渡只记得,看完那起案子的卷宗,他整个人都不好受了。站在冷冰冰的铁柜子前怔了好久。
后来他移步到窗前,刑侦档案室的窗户很大,玻璃也擦得透明。阳光从窗户外面渗进来,慢慢湿了他的双眼。
打那天起,艺术学院就像一个特殊的存在,在宫渡心里有了特别的意义。联想到自己曾经在这里见过院长李镇道,跟谈有过不至一次的交谈,宫渡就更觉得,艺术学院甚至有几分恐怖和神秘了。
那场风波之后,也就是艺术学院的“丑闻”被曝光后,这条路就在短时间内扩建,马路两边也装上了路灯。那片巨大的田野被政府征掉了,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大门口应该装电子装置啊,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单靠门卫一双肉眼,能盯得住?”梅晶到教学楼前面的停车场停好车子,走回来说。
她脖子里挂着那天宫渡看到过的那部索尼相机,看上去像个新闻记者。
梅晶说的这个问题宫渡也想到过。电子摄像装置这两年刚刚兴起来,这东西不只是对管理有好处,省人省事,对办案也特别有帮助。
刚才宫渡正是受它启示,才突然想起要进门房查纪录的。
“应该是价格吧,这东西贼贵,甭说艺术学院装不起,你看看银河,装了的有几家?”宫渡说。
梅晶哦了一声,又说:“怪不得呢,看来银河真是落后啊。”
宫渡带着纠正的口吻道:“也不全怪落后,但凡一件新生事物出来,接受总得有个过程。你去北京上海看看,装得差不多了,人家就是接受快。”
说着说着,忽然又问:“唉,知道不,学校对面有几家游戏室,据说热闹得很,学生们常常通宵达旦地打。”
“怎么,你对游戏着迷?”梅晶对宫渡的一切都好奇,老是追问宫渡一些私事儿。
宫渡摇头道:“我一样也不会打,小霸王倒是打过几次,可那家伙必须得有电视,也麻烦。”
“真看不出啊,我们的宫渡还是个游戏迷,小霸王公司应该奖励你。”
宫渡却不在乎梅晶取笑他,继续道:“据说现在电脑打游戏,很能让人上瘾。可惜我对计算机一窍不通,手放上面就发战。”
宫渡说的是实话。上大学时,电脑还是个奢侈品,学校外面有几家游戏室,是那种落地式的。不少同学着了迷,逃课去打。宫渡每次经过游戏厅,心里总会生出一些感慨。
这可能是家庭贫困的孩子共有的一个心理吧。
“计算机就是游戏?”梅晶又问。
“对我来说,能打游戏的就已经是高手。对了梅晶,你上学时打过游戏吗?”
梅晶脸色暗暗一变,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半天,咬着嘴唇道:“上学时我只摸过486、586,那时候也没网啊,哪像现在,人家都已经玩魔兽世界了。”
宫渡呵呵笑了声,觉得梅晶这方面知识比他还多一点。
“笑什么,怎么突然又谈起了游戏?”
“我想起一个人。”宫渡说。
“哪位?”
“暂时不告诉你。”宫渡卖了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