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渡还没打开手电筒,一道亮光从书房闪过。原来对方跟他一样谨慎,也是用手电筒。花瓶的滚动声惊着了对方,就在宫渡将要跨入书房的一瞬,听见窗户猛地一响,接着一个黑影儿跃上窗台,他还没发出任何声音,对方就从窗户跃了出去。
“谁?!”宫渡猛喝一声,就朝窗户边扑去。
可是晚了,等他奔到窗户前时,那人已贴着墙溜了下去。宫渡一把推开窗户,就看见一个黑影儿消失在楼下树影里。
这人身手真是敏捷,从二楼跳下去,竟然没事人一样。宫渡不敢跳楼,就算跳下去,也追不到对方。
尽管那人消失很快,宫渡还是记住了他的影子。
窗口站了许久,宫渡伸出手,试了试窗户。窗户原本就是打开着的,估计对方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为逃走做了准备。
会是谁呢?
宫渡脑子里迅速做了一系列判断。那人个头应该在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八,体型偏瘦,步伐灵活。从跑步的姿势看,身体有点微微往右倾斜。或者,他的右腿曾经受过什么伤。
能在极短的时间从窗口从容跃出,并熟练地顺墙而下。他的身份决非一般,而且对小二楼还有艺术学院环境都很熟悉。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绝对是知道案情的人。不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贸然进入小二楼。
宫渡脑子里马上跳出另一个疑问,钟好还有李活,为什么不加强对小二楼的防范?
这里面有没有另一种故意?
想到这,他掏出那把刚才没用的钥匙,仔细地掂量了一会,突然笑了。
他好像从这把钥匙上看到一种密码,也知道李活为什么突然将这把钥匙交他手里了。
秘密就在这幢楼里,只是李镇道把它藏的很深。谁先打开缺口,谁就赢得了先机。
这么想着,宫渡镇定下来。刚才逃走的黑影已经不影响他心情了。但他还是打开手电筒,仔细在窗台上扫了几个来回。从对方留在窗台上的痕迹看,鞋底是裹了纱布的,只能看到两个隐隐约约的椭圆型的轮廓,看不到鞋底的花纹。
就算让汪响来,这脚印也毫无价值。
目光再投向打开的玻璃窗,宫渡相信对方肯定戴了手套,同样不会留下一个手印。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笑了。还是新手啊,不管是鞋,还是双手,都没一点防范。
宫渡摇摇头,发出一声叹。
宫渡合上窗,相信对方不会再回过头来。拿着手电在书房照了一圈,开灯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倒不怕被谁发现,但楼上灯光一亮,指不定就被藏在某处的某双眼睛发现。
而眼下的李镇道一案,只能在无声无息中往下进行。
这是那些案卷告诉宫渡的。宫渡同时也相信,把他放进档案室看几个月的案卷,并不是因为他晕血,其实是钟好对他的考验。
现在他们把这楼的钥匙给他,证明他通过了这次考试。
他的心里又闪出一层喜悦。这半年时间,毕竟没白熬啊——
书柜都是合上的,粗一看,根本发现不了被人动过的痕迹。就算刚才那样情急时刻,对方也没忘将打开的书柜合好。可见,对方这方面经验非常老到。
宫渡几乎就要肯定是自己人干的了。
就在这时,宫渡眼里扫进一样异物。就在第二个书柜下,进门靠左手这边地方。宫渡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住它,是一个笔记本。
宫渡蹲下,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放到笔记本上,然后手摁在纸巾上,翻看起来。
看了几页,宫渡不看了。上面没太特别的内容,全是李镇道抄录的曲谱与歌词。李镇道喜欢唱歌,更喜欢舞蹈,这个宫渡早就知道。平时见到好的曲子,会抄录下来。这对于一个爱学习的人,只是一种习惯,没什么特别。
宫渡纳闷的是,刚才逃走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把这笔记本拿下来,是发现了里面有需要的内容,还是?
逃走前他为什么不将笔记本放回原处,来不及,还是本来想带走一慌张又给忘了?
思考了一会,宫渡再次打开笔记本,一目三行,很快就将笔记本翻完。确定里面没有什么时,宫渡抬起头。
放笔记本的地方应该在第二个书柜第三层,上面还有类似的很多个笔记本。宫渡盯着这一层,看着看着,明白了。
这层上的笔记本,刚才那人应该全翻遍了,确定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又放回原处。而地上这本,应该是他没翻完,被宫渡一惊扰,仓皇离开,没来得及放上去。
宫渡将笔记本拿起,放在了上面。
合上柜子的一瞬,宫渡脸上浮出一层笑。
宫渡没理由不笑。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在这里碰上对方,至少印证了两点:一,李镇道确实留下了一样东西,这东西对对方非常重要,它很可能记录了艺术学院的一切,包括那些肮脏的交易。它不仅是揭开艺术学院神秘面纱的关键,更是打开银河这口盖子的钥匙。二,对方显然比他们还急,好的是,对方至今仍没拿到。
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死亡日记”。
还在李镇道没出事前,就有消息传出,说李镇道企图向有关方面举报,他已将自己担任艺术学院院长这些年所做的事,以及接触过的人,尤其被各界质疑的关于输出女生这样的丑恶,一一写在笔记本上。
笔记本上有份名单,李镇道将整个链条上每一个人都记录在名单上。
宫渡以前还怀疑是否真有这样一个笔记本,真有这样一份名单,这一刻,他再也不用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