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她挑明此事,只怕沈原会更加难堪。
他才刚刚受了背叛,不该再入困境。
苏锦垂眸,敛起万般担忧。稍稍活动了胳膊,这才慢慢扶着车壁坐直了身子,木槿紫的衣袖拂过,她沉默着,收好了跌倒的水壶,又将湿了的织金团花羊毛毯卷起竖在一旁。
静静坐回另一侧,偶尔偷偷望望月白的背影,想说些宽慰他的话,却也不知怎么开口。
车厢里的旖旎不再,只剩彼此的呼吸,浅浅淡淡。
打湿的月白衣袖被紧紧攥住,沈原抿唇,脸色惨白。
那一双含星纳辰的丹凤眼不再水润,只余光时不时瞥过低头不语的苏锦。
她生气了?
沈原有些懊恼,刚刚一时情动,只想尝她温柔,哪里还记得要藏住对她的贪念。
偏苏锦一向不喜胆大狐媚的男子,若是因此叫她避如蛇蝎,这该如何是好。
他忧来愁至,可念起那份生涩,心口却又微微发颤,发痒,发甜。
抿起的唇也不再紧绷,微微翘起。
他可是偷偷看了好多书,又揣摩了许久,等了许久,直至今日,才能与她亲身一试。
也不知她觉得如何。
压下耳根处涌上的滚烫,也压不住心里的好奇。
故作镇定的转身,含着万千期盼的丹凤眼偷偷瞧了过去,甫看了一眼,翘起的嘴角倏地下垂,修长的手指狠狠掐住掌心。
不大的车厢里,沈原的对侧。
身着木槿紫衣裙的姑娘坐的笔直,黛眉下的双眸凝神,目色却望不到实处,左手托腮,只右手放在膝上,极有节律地点着。
她这模样,沈原熟悉,顿时生出好些无奈又止不住想笑。
他想过此时的苏锦,面上会是什么神情。
有严肃的,亦有面红耳赤的。
唯独没想到,这不解风情的姑娘,竟是在默默背书?!
他微微叹气,却又觉得这才是她。
心无旁骛,不为情动。
往事漫漫而来,压得沈原目色稍冷。
总归一切还来得及。
上挑的眼角处仍带着淡淡粉色,极为认真又贪恋地瞧着那张入了心的容颜。
他看得专注,直到淮安结结巴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才有所收敛,眉目里云淡风轻,怎么瞧都是月下广袖翩翩的清冷郎君。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萃华阁中,众目睽睽之下的一出对峙。
原本温容还打算请几个与沈原相熟的小郎君一起聚聚,如今也只能作罢。
除了早就收了帖子前来的几位长辈,府里与沈原年岁相当的,也就只有苏锦。
清净厅里。
在座的几位门生都是朝中新贵,有些刚刚才得了五皇女的拉拢,言语间便有些为其开脱的意思。
“太傅也不必担忧,总归没出什么大事,只一个小厮失了清白,不过是场意外罢了。”
“再者,殿下既然肯当众为令郎撑腰,足见殿下对其一片真心。皇室之中,能有如此情深,倒是难能可贵。”
此人姓许,乃寒门贵子,如今华服披身,酒酣食饱,说起话来便有些肆意。
沈梦面色不虞,但来者是客,到底还是留了三分人情。
恰逢苏锦进来,其余几人精明,忙三言两语扯开了话头,几人轮番问起了苏锦功课。
许大人自是瞧不上宿在沈府外院的苏锦,只道她多半也是想借沈府东风罢了,口上嗤了几句,有意想要为难苏锦,偏生她问什么,苏锦都能对答如流,举一反三,甚至延伸发问。
问得多了,她又答不上来。
一时之间,刚刚还侃侃而谈的许大人便住了嘴,默了声。
清净厅里暗潮汹涌,内院里却比平日要安静许多。
游廊下还放着淮南早上出门时放下的绣活,入水的鸳鸯图,堪堪绣了一半,
淮安瞧了又瞧,终是叫人拿去烧了,省得沈原看见心烦。
房门的纱帘卷起,窗下的美人榻上,坐着刚刚沐浴过的如玉郎君。
他手里拿着苏锦交给文墨送来的生辰礼,崭新的《文玉恪论》上细细写了批注。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墨香,极快地将书页翻了几遍,心里登时又酸了起来。
小苏苏尚且知道给她的宋哥哥写信塞花,怎得这人一长大,反而越发内敛。
难不成,那放在她书桌上压好的干花,不想给他,还是想给宋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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