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许三说是日夜游神，职司听起来十分能唬人——

谢祄才刚还拿他们唬住一个鬼

——不过所谓“为天帝巡视人间”的职司听起来高大上，真用起权力来，还要看本身神力几何。

若是本身神力到了，自然是人间无处不知悉。

可像王六许三那样的嘛，说起来听力、视力都还不如谢祄，也就一个凡人虔诚敬请、又或谢祄这样的呼唤时，能及时感应的好处罢了。

因此王六许三虽在这事儿上很是用心，打听到的水莽鬼统共只就这么一处。

还是因着这个水莽鬼与别个格外不同些，有个“因他自个儿也是被水莽鬼害去做替，最是恨那些为了自己超脱、便要害人的水莽鬼。不只自己不肯害人做替，凡遇着水莽鬼害人的，还要帮人将鬼驱走”的名声在，且果然很救活几个才刚因水莽草而死的人，引得十里八乡颇多传颂的缘故。

这情报来得不易，祝姓水莽鬼又仿佛与别个不同，谢祄难免也要多上几分期待。

可惜，祝鬼虽说待人也还和气，听说谢祄竟是个去官的进士，更是佩服他的学识，交流起来更多几分热情。

因着他常与人驱鬼，很收了些供奉，还能拿出笔墨纸砚与谢祄交流。

奈何对于谢祄所问的，诸如水莽鬼为何一定要用水莽草再害一人才得超生？

水莽草看着明明与雷公藤仿佛，为何只因水莽草毒而死的，必要寻人做替？

而雷公藤再毒，至多不过叫枉死城中添多一抹魂？

凡此种种，祝鬼皆茫然不知。

因对谢祄所言“若知缘由，或者可使水莽鬼悉数超脱，更不再有人受水莽草之害”十分期待，祝鬼还喊来后妻寇三娘，也就是前些年用水莽草之毒害了他做替、又在投胎之后被他含忿拘了魂回来的那个女鬼。

虽然寇三娘自成功害死祝鬼之后，就超脱出来，再不算是水莽鬼。

不过她前头做了好几年水莽鬼，曾经还与一个因年迈貌丑，一直哄不到冤大头替死鬼的老水莽鬼搭伙儿开茶寮。

对于水莽鬼的事，他知道得还真不少。

这些年，祝鬼能够有求必应、给求上门的人家都驱走水莽鬼，除了祝生原也读过几年圣贤书、生前还考得个秀才功名，胸中多少是养了点儿浩然正气的，更因在此事上心中底气足、那点儿正气也越发得旺，叫寻常野鬼近他不得之外，也有寇三娘说出一些水莽鬼忌讳之功。

可惜寇三娘能提供的那些个忌讳，也只和“被水莽鬼盯上要拉去做替的人，如果能设法弄到那鬼生前穿过的裤子，煎水服用，就可以解除水莽鬼打下的替身印记，再不受水莽草毒害”之类的差不多，都是一些谢祄理解不来的、又确实有点儿作用的灵异小偏方。

虽应对一二水莽鬼有点儿用，传出去或许也能叫更多倒霉蛋寻到自救之法——

只对彻底根除水莽草之害，却是半点作用也无。

谢祄再次失望。

祝鬼跺脚：

“可恨我原先竟没想到这一层，白叫那老鬼脱身了去！如今时日久了，恐怕便是打听得她投到那户人家，专去拘了魂来，她也记不起前事了！”

那寇三娘可不就是脱身投胎了、还被他拘了魂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