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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谢清雅的那一天，我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足足半个时辰。

美人娘亲看到我那副怔怔忡忡的模样，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开口安慰我道。

“入了这皇宫的人，有哪一个是手上没沾血的？你不必自责，沉谙。这世道就是这样，你不去伤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来伤你，比起被别人伤害，难道不是伤害别人来得更容易一些吗？”

我听着她说的那些话，依旧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

我的大脑里唯一能够转动的思绪就是，我杀人了。

我把谢清雅给杀了。

我还根本就没有真正地融入这个皇宫呢，两只手上，就已经沾上了血腥了。

那一日，慕容从书房议事回来，看到我脸色苍白，就抱住我的身子紧张兮兮地问我怎么了。

我恍恍惚惚的，一时之间就没有说话。

美人娘亲和素月互相看了看对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双双安静无比地走了出去，只留下我和慕容两个人。

那一日，我抱着慕容的脖子，怕冷一样地缩在他的怀里，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扬起了脸，认认真真地盯着他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庞，一字一句地说了句，“你说，皇宫里，有真正的感情吗？”

慕容怔了一下，然后秀气的眉宇顿时紧紧蹙了起来，开始愈发紧张地追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我闭了闭眼，两只手抱紧了他的脖子的同时，也将脸更加深地埋进了他的项窝里，我听见自己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近乎喃喃自语一般地低低说，“只是突然之间想到啊，我父皇和我母后，晟元帝和他的那些妃子们，他们之间，有谁和谁是真的用感情维系的呢？”

“我母后从城楼上跳了下来，我父皇不仅丝毫没有悲伤，反倒庆幸这么一来天谢的大军就退了；晟元帝被我们捉了住，他的那些妃嫔们也没见有多么的难过和慌张，几乎是根本就没有反抗就同意和太后娘娘一起搬进上阳宫去住。还有娘亲……她对我说，进的这皇宫的人，怕没一个手上是干净的。我不是矫情，我就在想啊……既然为了进入这皇宫费了那么大的气力，却并不是为了寻找真情而来，她们那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扳住慕容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眼神困惑，声音无辜，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进了这皇宫，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吗？”

我盯着慕容的眼睛，很无力很无力地笑了一下，“你看啊，这皇宫，就好像是受了别人诅咒，如果……如果我们后来也变成了他们那样，那，那可怎么才好呢……”

那一日，说着说着，我就累了。

也许是因为杀了一个人的关系，又或者，真的是对于皇宫生活的思索让我觉得无力，总而言之，抱着慕容的身子，我忽然间觉得疲倦得不行，我强撑着，可是即便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都不足以撑开我的眼皮。

迷迷糊糊地彻底蜷进慕容的怀里那一刻，我隐隐约约地记得，自己似乎说了一句话。

我说，“若我三个月后死了，就只剩下你一个了……”

“你看，这样的皇宫，我怎么舍得让你自己呆在这里呢……”

我没能料到的是，我竟然连三个月的时间都撑不住了。

那一日，也许是亲手杀掉谢清雅对我本来就羸弱不堪的神经刺激太大，又或者，干脆就是最近这一段时间我委实太不拿自己那完全不同于正常人的身子当回事了——

总而言之，就在慕容终于面带倦色地从书房中议事回来，就在我终于可以短暂地蜷缩在他怀里的那片刻，我连自己的神智和身子都控制不住了，我徒劳无力地一点一点地感受着自己的身子是怎么变得软绵无力的，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视线中的那些事物一点一点地变得模糊了起来，我亲耳听着慕容一遍又一遍焦急至死地唤着我的名字，可我就是动弹不得，可我就是睁不开眼，可我就是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