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准备继续发难,反倒被他这句不知道是“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还是“并没有都知道”的回答弄得一愣,呆了好半晌,才问他,“不、不知道什么?”
慕容掀起眼睫看我,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望着我的脸沉默了一会儿。良久后,他朝着我展颜一笑,“你不想我知道的事,只要你一日不肯亲口对我说,我就不知道。”
话音落地,他飘然离去,身影渐渐隐没在了隽王府的影壁后。
我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直到车夫上前唤我,“少爷,下雪了,我们这就回府还是……”
我终于回神,仰脸看,可不是,下雪了又。
清源城的第五场雪。
我抬起手来凑到嘴边呵出一口气,稳了稳放空了的心神,对车夫勉强一笑,“回府。”
坐进马车里,没了寒风的吹拂,困意渐渐涌了上来,我倚着马车厢壁闭上眼,渐渐地开始昏昏欲睡。
意识混沌之间,慕容最后那句话晃晃悠悠地飘到了脑子里,他说,我不想他知道的事,只要我一日不肯亲口对他说,他就不知道。
这么听起来的话……其实还是知道的吧?
他知道,却要装作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我不肯亲口告诉他。
好样的。
好样的慕容……
你未免太了解我了吧……?你明明可以而且已经依靠其他途径知道我其实并不是相府大少爷而是相府大小姐,你明明可以而且已经依靠其他途径知道我其实不是男人是女的,却偏偏要装作不知道,却偏偏要等着我亲口对你说。
我怎么可能会亲口对你说?就连谢楼兰,就连我向谢楼兰剖白心迹时都没有说出我其实是个女的这种话啊。
谢谢你。谢谢你慕容。谢谢你对我那么尊重。
谢谢你在我肯亲口对你说之前,你都会“不知道”。
就这样吧,你继续装作浑然不知,我也可以若无其事,如今的我绝不会说,只看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主动向你展开心扉,告诉你这个我们彼此都已然心知肚明的秘密。
马车抵达宰相府时,我将将醒了过来,下了马车,进了府邸就直扑我爹的书房。
我爹正在伏案泼墨,好兴致,我走上前去对着墨水伸过手,沾了一手的墨,盯着掌心的墨水看了一会儿,然后我仰起脸看着我爹,不掺任何语气地说了句,“慕容知道我是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