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转出两个一般高的男人,沉容定睛一瞧,原是昭穆和秦菁岚。
笑着走过去,和他二人见了礼。昭穆神情颓靡,嘴边还有一圈青色的胡渣,头发倒是梳的一丝不苟。至于秦菁岚——一如既往的谪仙风姿,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要走了?”昭穆深深望着她,语意中难掩留恋。
“你要走,他可是伤心的茶饭不思呢!”秦菁岚笑着打趣。
沉容不好意思的笑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没什么可难过的。日后我一定常回来看望你们。我哥哥也在这京城里,已经做了官,你们日后也可找他喝酒聊天。若是有心仕途,直接让他举荐都好。”
“唉,你可少操点心吧。”秦菁岚负手而笑,“我在这京城也是待不长久的,过段日子便去云游四海,好好逍遥一番,说不定哪天到你们金国去找你喝酒呢。”
沉容大喜,“真的?那我可等着你。”说着转身问完颜真漠要了一个玉佩,“你收着这个,来金国的话自然方便。”
“那就多谢了。”秦菁岚哈哈一笑,仔细将玉佩收到衣袋里。
“你既要走,不如带上昭穆。正好他武功高,遇上什么事也能保护得了你。”
“你是要我带他去散心吧?”秦菁岚一语道破。
沉容点头微笑,又转眼看看昭穆,见他神思恍惚,便唤了他几声。
“好。”昭穆竟很爽快的应了。
三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沉容便告辞离开,和完颜真漠一道登上马车,一路北上。
而后八年,两国再无短兵之交。金玄宗完颜真漠驾崩,不久贵妃沉氏亦薨,其子明沣继位,是为金瑄帝。
春日明朗,桃花满枝,蜂蝶狂舞。
游遍好山好水,晃悠了一圈,回到京城,当真是富贵遍地,锦绣荣华。
十指紧扣,笑容晏晏,敲响了宰执殷相公家的门。
“我乃殷相公的相好,你叫他来便是。”
殷家夫人气冲冲的跑来,身后跟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儿。小孩子直撞到来人的怀里去,哭哭嚷嚷:“哪里来的坏女人?我爹爹心里眼里只有母亲一人,你又是谁?”
来人蹲下,揉了揉孩子粉团似的面颊,“我是你姑姑。”
“姑姑?”小孩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震惊模样:“爹爹说,姑姑已经死了,怎么又多一个姑姑?”
来人站起来,叉着腰对着殷家夫人笑:“哥哥也忒不厚道了,咒我呢。”
周清澜早已惊的说不出话来,一时泪水落个不住,冲上来抱住来人唤:“容儿?你竟还活着?我以为你……”
沉容笑着拉了拉身边的男人,幸福的依偎到他怀里去,“你以为我死了?我无病无灾的,哪里容易死?只不过看着明沣年过十五,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和真漠就干脆撒手遁逃,做一对逍遥夫妻罢了。”
周清澜又惊又叹,对完颜真漠见过礼说:“没想到,他竟愿为了你放弃皇位。你当初的抉择……果然是不错的。”
“快,进来说话。”
殷玉前几年进了中书,任参知政事同平章事,位高权重,皇上倚赖,殷家又再次成为京城内炙手可热的门户,朝中不少大人都流露出要结亲之意,不过殷玉对原配夫人一往情深,与夫人育有二子二女,富贵圆满。
这位夫人的身份对外语焉不详,亦从不与京城贵妇们结交,至今是个谜团,只知貌美是真。
“你的病是何时痊愈的?”沉容问。
清澜脸一红,“其实我那就是个心病,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殷郎对我关怀备至,每日亲自喂我汤药,又常常带我去菩萨面前祈福,这病就慢慢的好了。”
沉容笑嘻嘻的歪进完颜真漠的怀里,两手绕着他的脖子问:“若我哪天也糊涂了,你可会这样对我?”
“我不会让你糊涂的。”完颜真漠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人家是经历了伤心之事才如此,你有何事可伤心的?莫要杞人忧天。”
“我只说如果嘛,如果。”沉容不依不饶。
“那正好。”完颜真漠坏笑,“这样就没人和我抢了。”
“呸。”沉容红了脸啐道:“没正经的,就会拿我打趣。”
殷夫人悄悄向丈夫递了消息,叫他快些回来。
今日果然回来的比往日早,只不过,还带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天青色长衫,面容清隽,玉冠束发,身姿挺拔,仪态端方。
沉容有些诧异的看了哥哥一眼,咬牙小声道:“你这是何意?”
“陛下为了你的噩耗,三日辍朝,一月斋戒,又在宫中设了你的灵位,让周国百姓为你服丧。”殷玉淡淡的,推了沉容一把,“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沉容低头,深深的朝那人福下去,“小女见过陛下。”
对方不说话,含笑含泪望着她。
四目交错,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