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感到一阵好奇,“说呀。”
“她身上有和你很像的香气,”完颜真漠冷道:“我只在夜晚去见她,把蜡烛一灭,看不见她的模样,只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气,便有种你在我身边的错觉。后来我将她杀了,是因为她得罪了婉宁,而她终究不是你,不值得我救。”
“可她毕竟是陪了你那么久,你对她就无丝毫怜惜?”沉容真觉不可思议。
他黝黑的眸子灼灼印在她的脸上,像漆黑的灯。
“没有。”
沉容搁下眼帘,淡淡笑了笑,“等你对我的兴趣渐渐消磨,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他冷笑笑,没有说话。
沉容并不打算再和他纠结这个话题,认真问说:“所以你是不打算放了我?”
他挑一挑眉,点头道:“不错。”
“婉宁也同意了?”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她很生气,和我大吵了一架,说要回族中去。”完颜真漠说这话的样子轻飘飘的,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突然定睛看向她,叹了口气,说:“我本应该多忍耐些时日的,可又怕你会回到慕容恪的身边,所以迫不及待先将你接了金国来,然而来便来了,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如果你敢逃,我就领兵去将清河百姓全部杀光,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沉容有些不明白他的第一句话——“本该多忍耐些时日的”,这又是为何?多忍耐些时日,对于他而言、对于她而言,又会有什么不同?
她默默将这句话牢记于心,平淡的扫他一眼道:“我不会逃。因为我逃不出去,从上京到沧州,此去八重关隘,我没有通关文书,如何过去?而且我一个弱质女子,又没有武功,指不定哪天就被你们这些蛮夷抢去,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原来你现在还不是生不如死。”他目中流露一丝温柔,含笑看向她。
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不由红了脸,咳嗽道:“也差不多。”
他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颊,笑道:“你恨我好了,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好受些。反正这辈子你都不可能摆脱我,别说纥石烈婉宁,就是郎主发话,我也不会退让。所以你还是省些心思,安安静静的在这府里待着,或许有很多不习惯,也有很多忍耐,但是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把最好的给你。”
这番话说的沉容一惊,心砰砰的跳,脸颊烧的热起来,一直延到耳廓,她别扭的转过头看他一眼,问:“你是认真的?”
他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耳朵。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男人。”沉容躲闪着他的目光,讪讪道。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对了,夫人她……真的要回娘家?”
“当然。若是你现在穿衣服出去,或许可以远远的瞧一眼她马车的背影。”
“这样做,真的没事吗?”沉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为他担心起来,只是隐隐觉得这样不妥。她只能劝自己说,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有了什么事,她也得遭殃。按照女真旧俗,若是完颜真漠有什么不测,她倒很有可能入宫侍奉金主。
若如此,她倒愿意现在一死了之。
他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欢喜神情,“你在担心我?”
沉容垂眸,并不答他的话,只道:“你那样忌惮纥石烈氏,我猜,多半是为了她娘家的权势。然而你此番和她闹翻,就不怕关系破裂?坏了你的事?”
“我的什么事?”他笑容透出些瑟瑟的寒意,引诱着她继续说下去。
沉容只是摇头,虽然心里大概有数,但男人总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一个太聪明的女人,将所有事情都看得透透的,更何况——她身边还是完颜真漠这个完全琢磨不透的金国男人。
“我不晓得,只是直觉而已。”
他含笑凝望她半晌,一句话也不说,看得沉容益发心虚,好歹她是做戏做惯了的,眼下这样的情形也很容易遮掩过去。
笑了一笑,他终于开口:“你倒是不必谦虚,我知道你聪明,不然也不会引得慕容恪喜爱。我承认,我的确需要纥石烈家的势力,婉宁只是我的一步棋,然而棋盘已经下了这么久,她早已不是最关键的那一步,即便丢掉,也不会引起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会棘手些。”
他如此向她坦白自己的计划,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愣了半日嗫嚅道:“没想到你愿意和我说这些。殿下他从来不会告诉我的……”
完颜真漠笑着拨弄了一下她耳边湖青的玉坠子,那绿幽深、沁凉,与指甲相触有清脆之声越出。
“其实他为人,谨慎太过,这是妙处,亦是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