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离别(2 / 2)

霜染孤城花未眠 曜桑 1761 字 2021-04-18

“若有一天我想明白了,或许我会回来找你。”沉容细细抚弄他的长发,手指与发丝交缠,倒有缠绵意味,“若是想不明白,又或是我爱上了别的男人,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她故意逗他,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的拿眼去瞧他的反应。

他脸一沉,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力道加重,沉容不禁吃痛出声,两眼幽幽如泣露,略显张惶的看他。

“若你有了别的男人,”慕容恪眼神发狠,“我必然杀了他,把你抢回来。”

沉容愣了半晌,忽然哈哈笑出声,眼角渗出了点晶莹泪花,摇首笑道:“我骗你呢!怎么我说什么你就信?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呢!”

他心中一颗大石落下,无可奈何又喜又气的狠盯着她,语气却是温和的:“你现在越学越坏了。若是再骗我,信不信我拦着不给你走?”

沉容忙收敛了笑意缴械投降,主动亲亲他道:“好殿下,我再也不骗你了,你相信我罢!”

两人又嬉笑了一回,方才为彼此穿上衣服,相依偎着往前去。

叶瑾瑜独坐于三里亭中,此刻看沉容兴高采烈的随慕容恪回来,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他的妹妹与情郎两情相悦,情意绵绵,他这个做哥哥的应该高兴才是,他已经如此不幸了,何苦再拖累一个?

殷家的悲剧延续到他殷玉身上就足矣,妹妹原本就与殷家无多大的干系,何必再跟他去受苦呢?叫他硬生生的棒打鸳鸯,他也是不愿的。

然而慕容恪如今在宫中的情势也不容乐观,若是哪天皇上当真动了心,改立魏王,那沉容必受牵连。

如此反复掂量,难以决断,而沉容与慕容恪已行至他面前,沉容一副羞羞怯怯的模样,躲在慕容恪身后,双睫低垂,根本不敢看他。

他隐约猜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即便他未曾见到,但是通过两人略显蓬乱的鬓发以及慕容恪外披鹤氅上的泥土灰尘,便可琢磨出来。他大为讶异,呆愣愣的看了他们片刻——慕容恪微微含笑,时不时低头温存的看沉容一眼,而沉容却始终低头,紧紧握住慕容恪的手,脸上时不时有笑容逸出。

叶瑾瑜略觉尴尬,以手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两声,问妹妹:“是走是留,我不逼你,你仔细想一想。”

“我跟你走。”沉容终于抬起脸,仍是绯红满颊,面如桃花,声音却是坚定的。

“你要留的话,我也不会怪你。”叶瑾瑜不自然的移开目光,以免在妹妹羞涩的脸上停留太久——此刻对于妹妹和慕容恪而言,他实实在在是个外人了,着实不好意思。

沉容摇摇头,放开与慕容恪相握的手,笑眯眯道:“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叶瑾瑜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劝,只能微微颔首以应。这壁向慕容恪行礼告辞,便拉着妹妹坐上事先雇好的马车,沉容一步三回头,满面含笑的向慕容恪告别挥手,慕容恪也微笑回应。

就在她坐进马车车厢的一瞬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怔怔缩在一角,泪水如断珠般涟涟而下,却只一人饮泣,略无声响,以至于在外面驾车的叶瑾瑜没有察觉到异常,甚至还觉得有些宽慰。

而远处慕容恪的脸上,亦有两滴泪水从眼角滚落,毫无征兆的坠落在地,碎开。

沉容已经先遣沈鸿轩的部将护送尹莲枝回清河,留她下来等哥哥。故两人不必考虑去哪,打算先回清河住一阵再做谋划。

马车行了整整一个白天,中午入城歇脚用饭,再马不停蹄的赶路,晚上则随便寻个客栈睡一觉,等白天再赶路。

如此赶了七八天,总算也到了清河。

清河靠近沧州,但物资和水土却要比沧州好得多,又离官道有些远,便独树一帜成了一方宁静安稳的小城,民风淳朴,气候和这里的人一样温和。

沉容与母亲曾兜兜转转去过不少地方,最后定居在清河,与清河百姓慵懒平和的性子是分不开的。清河的百姓并不爱打探别人身上的琐事,人与人之间相处融洽又留有余地,母亲和她两人在这里,难得的没有受到别人的冷眼。

沉容对清河,一贯是保有一种亲切的感情的。

自回到清河之后,亲里和睦,岁月静好,每日不过忙些琐事,或帮着母亲打理家务,或读书弹琴。尹莲枝见女儿琴艺精进非常,心中欢喜,时常叫沉容抚琴给她听。又或是与哥哥弈棋——至于输赢,自然是沉容输得多,叶瑾瑜赢得多。实在闲的发慌时,便携了哥哥一道往城外走走,疏散心情。她巴不得自己时时刻刻都有事做,一旦闲下来,便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在皇城里的诸事,念及那个在皇城中的人。

她终于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自由,可是并不像她原本所以为的那么开心。

冬日一过,春水泛滥,波光粼粼。

叶瑾瑜收拾了行装,打算去拜访叶家人,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才会回来。沉容少了哥哥作伴,生活也少了好些乐趣,只得一个人出去瞎转悠。

沉容虽已嫁做人妇,但年纪轻,才刚过二十,看起来便如待字闺中的少女一般,性子也和善——最重要的事,人家并不晓得沉容嫁过人,倒引得不少年轻的小伙上她家来提亲,走在路上,也一贯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对于乡里的求亲,尹莲枝都无一例外替她拒绝,却从不解释为什么。

这日天气清明,微风和畅。

沉容心情大好,简单收拾了往城外的清溪去。

伫立河边,她思及南泊湖的明净透彻,以湖盛星盛月盛流云,心中又是一阵温暖的钝痛,蹲下身子,以手去掬水,感受水流从自己的指缝间滑过,默默合上了眼,淡淡含笑,状甚惬意。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行至不远处便止,沉容好奇睁眼去看。

清河地方不大,很少会有人策马行走。

河岸边有一人跨于青骢马上,按马而行,逆着光,她暂且看不清他的模样,却可见他身躯强健,英伟无比。

朦胧中,沉容忆起了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