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容见她不肯明白告诉自己,也不便再问,转眼看向白葛,白葛正吓的打颤,哭丧着脸望着她,拼命摇头。
纥石烈氏又对婢女说了句话,那婢女拖着白葛到她面前,纥石烈氏饶有兴致的用手勾起白葛的下巴,啧啧赞叹了句:
“生的确是挺好看的,怪不得卯着劲往上爬。”
这句话没有侍女给沉容翻译,她一头雾水。然而白葛确是听得懂的,她的小脸刷的就白了,之前极力隐忍的恐惧终于在此刻宣泄而出,大哭着用女真话道:
“夫人饶命!”
她一遍遍的重复,纥石烈氏初时还有些得意的听着,到后面有些烦了,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问白葛:“要么你自己刮花自己的脸,要么我要了你的命,选吧。”
她把刀一掷,扔在了白葛的脚边,“哐啷”一声。
白葛的求饶声渐渐小了下去,紧咬嘴唇看着那银灿灿的匕首,身子抖得和筛糠似的。
一旁的沉容见状,以为是纥石烈氏要白葛的命,难以置信的愣了片刻,突然上前几步跪倒在纥石烈氏的面前,为白葛求情:“全部都是我的主意,请夫人放过她。”
纥石烈氏和颜悦色的看她一眼,道:“妹妹现在已是三皇子的人,说话做事前还是多思量些的好。不管此事是谁的主意,都由她为你担着,谁叫她是服侍你的下人呢?”
沉容明白了,这个女人根本不是真的要正什么家法,只是在强调她三皇妃的地位,顺便教给沉容,在这府里,应当看谁的颜色,跟着谁做事。以后若是惹怒了她,就不是找一个下人了事那么简单的了。
看来,这人的手段和她的人一样精明,完全不似在东宫时候,太子妃那样的好相处。
沉容想起了完颜真漠,他昨晚明明答应了她,说可以不追究白葛的过错。那么,便是这个纥石烈氏再跋扈,终究还是得听完颜真漠的话的吧。
抱着这样的希冀,沉容开口:“夫人,其实三皇子已经答应了放过白葛,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等三皇子回来问他。”
纥石烈氏脸上的笑容倏忽灭了,两眼幽深盯着她,二话不说,劈头就给了她一巴掌,随后若无其事的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转向白葛道:“我再给你一个选择吧,杀了她。”
左脸颊火辣辣的疼,沉容愕然盯着纥石烈氏,一时间竟缓不过来。
这个纥石烈氏的泼辣程度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在大周,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女人,完全不讲道理,喜怒无常,便是大周的公主下降,也都没有她这样暴虐的脾性。
沉容深知此人不好惹,只好先忍气吞声——她既没有武功,唯一可以依靠的完颜真漠此时又不在府中,如何能与之抗衡?
纥石烈氏见她低头垂目,冷笑了笑,又催促白葛道:“快选。”
说着踢了一下白葛的膝盖。
白葛痛的弯下腰,却不敢出声,只用嘴小心翼翼的哈着气儿,眼前正好就是那银白的匕首,泛着冷峻的光。
她终于慢慢将匕首拾了起来。
那匕首锋利无比,刀刃薄如纸片,削铁如泥,只要微微沾上一点皮肤,立刻就会出现血流如注的惨状。
白葛颤颤巍巍的抬头看一眼纥石烈氏,她正含笑看着这出戏,觉得甚有意思。
要么毁容,要么自杀,要么,就杀了你旁边的这个女人。
泪水从白葛的眼角流了出来,她不想死,但也不愿自己大周的同胞去死。她必须承认,她对沉容心存怨怼,但也不至于要她命的地步。
现在想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刮花自己的脸了……
她哭的涕泗横流,一边慢慢将匕首转向自己的脸。
她的整只手都在颤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用尽了力气,手掌几乎麻木,才控制着那匕首不从她的手掌中掉下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纥石烈氏皱了皱眉。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匕首的走势突然一转,径直刺向沉容,沉容还未及反应过来,那匕首就已经到了她心口处。
这回,怕是真的要死了吧……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已闭上了眼睛,却始终没有等到那致命的一击,只听得匕首掉地,死一般的寂静。
惶惶然睁开眼,惊魂未定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葛,她还活着,脸上亦是惊愕的表情,完全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何事。
她的匕首明明是对着自己的脸去的……
在确认了自己身上没有一点伤痛之后,白葛艰难支身坐起,哭着摇头解释:“我没有,我没有……”
这话是对着沉容说的,然而回答她的却是一个男声:
“贱人!”
男人狠狠踢了她一脚,踢在她的肩上。白葛仰首倒地,嘴边涌出一口鲜血,不住的咳嗽起来。
眼泪和着鲜血,使得她分外狼狈。
“你做什么!”沉容跳起来,两眼里是熊熊燃烧的怒火,毫不回避的直视完颜真漠。
完颜真漠只冷淡瞥她一眼,指挥下人道:“把她拖下去,关进柴房,水米都不许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