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异常热闹的朝露殿,却有一股寒意贯彻了他的全身,他突然觉得——好疲惫。
里屋的帘子突然被撩开,动静极小,只有慕容恪一人注意到了,不由一愣——沉容现在出来做什么?
沉容望着慕容恪抿嘴一笑,扇着扇子走到那几个抱团的妃嫔身边,拿出帕子递给其中一个笑道:“擦擦泪,擦擦泪。”
那妃子正哭在兴头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一见帕子忙接了过来,抹了抹眼睛和鼻子,随口道:“谢……”突然觉得这声音不大熟悉,便狐疑的抬起头来,一见是沉容,不由的愣住,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怎么感觉她们姐妹哭的悲切,这个小婢女却在看她们的笑话呢?
于是六个人十二双眼睛,齐齐的盯着沉容看。邢良媛顿时怒从中来,破口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站在这儿?殿下受了罚,你还笑眯眯的,可见你心肠有多歹毒!”本来还有许多难听的词儿要说出来,但又怕被太子听见了不高兴,就只能忿忿盯着她。
“姐姐这话儿可是说错了,妹妹可不敢应。”沉容掩嘴一笑,继续道:“要我说,咱们做妃子的,整日整日巴望着殿下,现在殿下禁了足,有的是大把空闲时间可以去看望姐姐们,姐姐不该高兴吗?赶紧回去梳妆打扮才是正经,在这殿里哭成这个样子,便是殿下有空,也不想看呀。”
其余几个人皆被沉容说的愣愣的,多少都有点问心有愧,唯有邢良媛啐了一口恨恨道:“谁是你姐姐?少腆着脸皮往上蹭了!你就是个贱婢!”
沉容轻蔑看她一眼,懒得和她争辩——这世上对于蠢人是最不必费力的,要么是傻人有傻福,有么就是自己把自己蠢死。沉容淡淡瞥了她们一眼,提点道:“还不回去?”
“可是……”可是她们都还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晓得自己会不会有什么不测。
“还可是什么,要殿下亲自发话吗?”
说不来为什么,明明沉容只是一个小小的奉仪,却有一种莫名的威仪和压迫感,让她们情不自禁的就想按着她的意思做。周孺人猛地想起来,去年雪天自己去她屋子里闹事的时候,沉容给她的那种阴沉之感,那个时候她就一直不解,为什么自己会在一个小小婢女的身上感到害怕。看来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的的确确,这个女子,很不简单。周孺人不禁往后一退,扯扯身边的陈良娣道:“走吧,咱们走吧。”
于是一个两个的,终于告了辞从朝露殿离开。唯有邢良媛誓死不肯向这个小婢女低头,就是不肯走,沉容却似完全忽略了她一般,眼睛从她身上一带而过便去劝太子妃。
“娘娘起来吧。”沉容扶着葛氏站了起来,十分贴心的顺了顺她的背,笑道:“娘娘累了,快些回去吧。”
葛氏皱着眉头看她,虽然也是悲戚到了极点却还能忍耐着没有落泪,半垂下眸子显然是不愿意。
“娘娘是殿下的结发妻子,夫妻之间,理当互敬互爱,但也应当清楚,后宫女子不可干政。而且,即便娘娘知道了,又能怎样?娘娘是有回天的本领还是有改变过去的奇术?所以,请娘娘不要自寻烦恼,若真的有什么情况,殿下肯定也不会瞒着娘娘。”
葛氏抬眸看了沉容一眼,目光复杂——她以前只以为沉容是一个略有姿色的小宫女,却没想到她有这样的心智这样的眼界。
她低头看了慕容恪一眼,后者已经合上眸子,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象,葛氏无法,微微一福向慕容恪告退,随后拉着沉容走到殿外,悄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麻烦你告诉我。”
沉容平静的笑了笑,摇头道:“娘娘多想了,臣妾只是早些知道殿下被禁足这件事而已,别的一概不知。”
葛氏不由觉得匪夷所思:“你便不担心你的家人?”
“难道娘娘不相信殿下吗?”
葛氏顿住,一时觉得语塞,垂头思量了一会儿,终是叹息着点了点头,谢了沉容一句便离开了。邢良媛见太子妃都被沉容给哄走,不由大吃一惊赶忙追上,临走前,还狠狠的瞪了沉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