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走过去扶他起来,二人又胡乱聊了些宫中的闲话,叶瑾瑜方才告辞离开,慕容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低眉深思了好一会儿,阳光刺目照在了他的书桌上,方才如梦初醒般望了望窗外,大喊一声:“王志。”
王志忙跑进来,垂首等待主子吩咐。
“孤上次让你派人去盯着叶瑾瑜,你可办了。”
“殿下放心,跟了一段日子,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每日便是翰林院、宫外宅邸来回穿梭,偶尔跟几个学士出去饮酒对诗。臣看殿下也没问,便让他们都休息了,没再继续跟着。”
慕容恪点点头,“好,继续再跟段时间。”垂眸想了一想,忽又展颜笑道:“到午时了么?”
王志困惑,“还差一会子,怎么了?”
“走吧,孤有些饿了。”
魏王府内,有一人正在空地上练剑,素白单衣,面容如玉,此刻却是抿唇蹙眉的模样,像是有什么心事挥之不去,手上的剑便更多了几分宣泄的味道,疾走带风,引得叶片一阵沙沙作响。那人的额间尽是汗水,阳光下,影子或舒或展,甚有飘逸之态。
今日下朝回府后,慕容谨便一直保持着这副模样。
赵清浊在旁看得焦心,若照这个势头下去,那主子非得累到倒下了方肯休息,这一上午连水都没沾一口,脸苍白苍白的。赵清浊实在心疼的很,闭着眼睛上前几步来到慕容谨面前,两手张开,一副就死的模样,道:“殿下且休息一会子吧。”说完,只觉对面声息全无,有一样坚硬寒冷之物驾到了自己脖子上,登时一愣,愕然睁开眼,慕容谨手上的剑此时此刻——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殿下饶命啊!”赵清浊颤巍巍的看向慕容谨,几乎晕厥。
慕容谨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两眼晦暗如墨,一点光亮也寻不到,平时温润如玉的容颜此刻只剩下一片冷寂,头发用发冠固定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随意披散在身后,略显凌乱,却莫名让人觉得俊秀。
赵清浊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主子也有这么冰冷似铁的时候。
良久,慕容谨终于把剑从赵清浊的脖子上撤了下来,满不在乎的把剑往石桌上一丢,那剑哐当响了几声,便安稳了。
赵清浊忙给慕容谨倒了一杯茶,慕容谨无声接过,眼睛空洞洞的不知在看什么。
“殿下别为那小子生气了。”赵清浊小心翼翼劝了一句,却也不敢多劝,生怕多劝了慕容谨又拿剑指着他。
慕容谨啜着茶冷笑一声,道:“他只当自己出了京城,我就奈何不了他了是吧?我既有本事把他推上去,那自然还是有法子把他拉下来。”
“殿下,容臣说一句,这韩硕不像是知恩不报的人,毕竟战事总是难以预料,咱们还是了解清楚比较好。而且,事已至此,皇上想必已经很信任他,不如我们将计就计,装作对此事毫不介怀,重新给他个任务,若是他推阻,那便是真的再无情谊可言,到时候再对付他也行。”
慕容谨深深看他一眼,直看得他心里发憷,忽的调转目光道:“也是,我好不容易才扶他坐上那个位置,就算重新再扶持一个,也要假以时日,不如按你说的做。”说完又一咬牙,“但愿他听话些。”
赵清浊忙笑着打岔:“那殿下要吩咐他做什么?”
“当然是找沈鸿轩的错漏,”慕容谨细细打量手上的茶盏,淡青色釉,绘以红梅图案,十分的精巧雅致。他勾了勾唇角,把茶盏往桌子上一顿,神情淡漠异于往常,“无论他想什么办法,我只要看沈鸿轩最后离开沧州,罢官免职,若是他不愿意——”慕容谨突然露出一丝阴沉之色,道:“那我一手造就了他,同样也能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