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御夫(1 / 2)

霜染孤城花未眠 曜桑 1795 字 2021-04-18

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清月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面色平静,眸色淡泊,一时之间竟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诸位娘子如坐针毡,只觉当前情形之下,自己不便久留,便三三两两向太子妃告辞离开,太子妃也不挽留,只用沉着目光暗示她们不要乱说,娘子们也都明白。不久闲人散尽,章华殿里只余下了太子妃、沉容并周清澜,从空气中都漫出了些清冷。

“经常吗?”清月问。

嫣儿沉默须臾,点头。

清月垂眸黯然笑了笑,又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我出嫁,陆公子便时常与好友相约出游,或去酒楼茶馆、或去瓦子勾栏、或去秦楼楚馆,很少有白天是待在宫里的。”嫣儿见清月脸色泛青,忙又替陆长州解释道:“其实文人雅士去那烟花之地已经是常事了,陆公子文采风流,去这样的地方不足为怪。若是姑娘为此生气,那倒像是我刻意挑拨了。”

“与你无关。”清月冷冷道,垂眸深思半晌,问:“那他可在外面留宿过?”

嫣儿面露难色,低头,声音小如蚊蚋:“有……有过几次。”

“什么!”清月猛地一拍床褥,咬牙切齿道:“他当真如此薄情!”如此还不解恨,忿忿的跺了几下脚,这才安静下来,只是未免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本以为给自己争取来了如意郎君,却不想是这么个风流浪子。可既是自己选的,再无奈又能如何?

太子妃不动声色的在一旁看了半日,这时上前轻轻拍着清月的肩,劝道:“妹妹别着急,陆公子正值年轻,又只娶了一房妾室,收不住心也是有的。等妹妹嫁过去,他有了你,自然也就收敛了。”

“真的吗?”周清月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很快,未等太子妃发话那希望便湮灭了下去,黯然笑道:“可是我没有信心。娘娘,太子不是有了你之后还纳了许多嫔御么……”忽然意识到不对,脸登时红了,慌忙解释道:“娘娘恕罪,我没有别的意思……”

太子妃默然了半晌,脸上表情一如往常那般平淡,随后对清月笑笑,道:“我知道。可是陆长州与太子不一样。太子不管愿意不愿意,陛下安排给他的婚事他都得接受。但是对于陆公子——只要他乐意,他是可以不再纳妾的,只要你能守得住他的心。”

“他的心……”周清月两只迷雾般的眸子突然清晰起来,两颊淡淡的像染了一层胭脂,她又愉悦起来了:“娘娘,那你觉得,陆公子喜欢我吗?”

太子妃这次笑得愉悦而真诚——她也很少见到这么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不禁点头道:“自然是喜欢的,他当日看你的神情,确是很欢喜呢。”

周清月低头乐呵呵的笑了两声,又转向不远处的沉容清澜二人,兴致勃勃的问:“表姐,容姐姐,你们觉得呢?”

两人自然笑而称是。于是周清月长吁一口气,脸上又和七夕那夜一般——像是浸了层蜜,容光焕发很是动人。忽而坏笑着瞬一瞬目,起身凑到太子妃耳边,不知小声说了句什么,太子妃淡淡一笑,对她道:“如何守住男人的心,我自己都做不到,也没有办法教你,还是去请教你容姐姐吧。”

沉容原本懒懒坐在榻上,忽然闻得这么一句,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太子妃还是第一次对太子专宠她这一事发表意见,她也不知应当谦虚还是应当附和,只得站起来干笑。

周清月浑然未觉,只听太子妃这么一说便向沉容走过来,脸上带着甜津津的笑,扯着沉容的袖子恳求道:“姐姐教我……”

周清澜坐在旁边掩袖而笑,顺势递给沉容纨扇。沉容一把接过——她正紧张的脸上发烫,得之大喜,借其凉风消减几分脸颊滚烫,支吾半天道:“这个,我也不晓得,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太子喜欢的,陆公子不一定喜欢,是不是?”

倒不是她有意不说,只是这男女情事,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勾勒其妙的?

清月却不死心,抬首望着她,两只澄澈的瞳眸忽闪忽闪,坏笑道:“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我相信容姐姐御夫有术,才能得殿下如此欢心。”

沉容红着脸啐了一声,“什么御夫有术,也是你个小姑娘说的出来的。”

“这怎么了?”清月不屑,“只容得他们男人风流快活,女人便连说句话便是错了?”

沉容无奈,垂眸深思半晌,心里也隐约有了答案,只是难逃以偏概全之嫌:“人都喜欢得不到的东西,求不得而情思百转念念不忘,求得则抛诸脑后不闻不问。”

太子妃远远一怔,只觉心中一抹隐秘情愫被沉容此言引出,摧枯拉朽沿着她的经脉蔓延至手足,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眸光被水汽覆盖。然而她仰面,睁大双眼,硬生生将眼水逼回,一瞬目,两眼已平润如常。她含笑看着清月,方才的失神已无声流逝在那一刹的光阴里。

“你容姐姐说的很对,你好好记下。”太子妃和蔼笑道。

清月疑惑的看看沉容又看看太子妃,不解问:“可是娘娘与容姐姐不都是太子的嫔御么?不都是太子已经得到的人?”然而容姐姐得宠,娘娘却相当冷清。

这后面一句话她自然没有说出口,但其余三人又那会不知?

“那不一样的。”太子妃摇头,神色安然恬淡,“你以后自然就明白了。”

沉容与周家姐妹一同离开章华殿,太后早已派了嬷嬷来接清月回去。沉容则一直送清澜到东宫的端华门处,宫墙边所载桂树落花成荫,黄白相叠,一路踏花寻香而往,一阵风来,簌簌的又落了许多。两人今日俱未戴冠,花朵飘落于青丝之上,倒像是零零散散的花钿,对视一眼,嬉笑不止。细心为对方拂去头上落花,再执手话别,约好下次再见之期。

周清澜娇娇怯怯,目光躲闪,沉容疑她有话要说,笑道:“怎么了?”

“我是想问,”周清澜侧目咳嗽两声,声音细如游丝:“你说的合适之人,是谁?”

沉容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怎么没想到呢?她话只说了一半自然是要惹人牵挂的。周清澜见她笑登时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恨道:“我只把你当知心人,你却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