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的声音里有风穿叶片的颤抖,“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到宫外,自然就晓得了。”
“宫外?”她疑惑。
慕容恪冷笑,眉宇间仿佛覆了一层冰雪,“宫外,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你想不知道都难。”说完,他从容起身,掸了掸袖上的浮尘,浅淡的回顾她一眼,冷道:“从此,你不用挂念我,我也不会挂念你。”
他甩袖而去。
沉容被他的最后一句话定住,在榻上呆愣了许久,方才听见紫雀唤她道:“姐姐,外面下雪了。”说着将一件男子的鹤氅递给她。
沉容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抱起鹤氅,向殿外跑去。
慕容恪还未走远,立在雪中凝望她清风殿的方向,见她出来,也丝毫没有被人窥破心思的尴尬,只面无表情的转头而去。
“殿下!”她唤他。
终于,他没再向前走。
沉容为他披上鹤氅,两人一红一黑,在雪中并肩而立,真如梅倚枝头一般动人。雪飞旋下落,飘在二人柔软的发间。她十分自然的与他十指交缠,感觉到他身子一僵,但最后并未推开她。
她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沉容伸手接下数片雪花,那雪花在她的掌心很快融化成水,有些许淡泊的凉意。二人皆是一言不发,这是一种默契,为了能更好的欣赏今年的初雪。
再然后,沉容自然的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他动了动想要移开,然而二人十指紧扣,他能活动的范围有限,最终还是被她得逞,她抬眸对他一笑,眨了眨眼。
慕容恪深叹一气,“你这又是何必?”
“殿下要我离开,可以,但是最后一晚,我们还像以前那样过,好不好?”她声音里有恳求的意味,拿捏了他最经受不住的口吻——楚楚可怜、细声细语,让他忍不住想要拥她吻她。
他何尝不想这样呢?只是他很害怕,自己一早上看见她美丽的睡颜,便狠不下心让她离开了。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接话:“我可以陪你在外面待一会儿,随后你自己回去。”
她点头回应。随后开始拉着他在雪中漫无目的的走,约莫是觉得熹盛宫的地方太过狭小,便又拉着他去了后院的南泊湖边。风很大,吹得雪片直往他们身上刮,他便顺势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让她的脑袋抵在自己的胸口,便很温暖。她则把两手伸进他的鹤氅中,环抱住他,一边絮絮叨叨的和他说着话:
“殿下,你还记得吗?前年的冬天,也是初雪的时候,我提了把花锄去葬书。我知道你下了朝一定会去那儿,我就是故意给你看的,谁叫你好几天不理我,害的她们一个个跑到我屋里来耀武扬威。”
“恩,我记得。”他的声音很温柔。
“后来,我们一块儿去采了雪水,放到一个小瓮里,埋在了梅树底下。那天好冷呀,冷的我手都僵了,却还是觉得很高兴。当然,这不是最高兴的。”
“那最高兴的是什么?”
“殿下说,五年后我们一起把这瓮雪水挖出来,点茶给我喝。”她的声音愈发的细了,还带有一丝颤抖,慕容恪忙低头去看她。
泣眼宛如幽兰露,被雪光映的清亮。只一瞬,他心里的防线轰然倒塌,亦泛起无尽酸楚,低头吻了吻她的两眼,再覆上她柔软的双唇。
只是很浅淡的吻,无声无息,如眼前的南泊湖一般。
他们额头相抵,彼此对视,她也终于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过……”
“没事。”他含泪对她微笑,抚了抚她的颊,“都会过去的,等一切风平浪静,我便接你回来。”
虽然,不一定会有这么一天吧……
沉容狠狠的点了点头,对他道:“你相信我,我会劝他罢手的,他是我的哥哥,他一定会听我的。”
“哥哥?”他惊讶。
“对呀。”沉容黯然笑笑,“可笑么?我背叛了他,背叛了我们一家。”
无尽的错愕融化在雪光中,他终于心疼的搂她入怀,亲吻着她的乌发。他以前只知她再三欺瞒,却没有想过她面对的是如此艰难的境况,选择了他,她便要和自己的家人决裂……
“殿下,我会为你挡去这些风刀霜剑,就像从前,你为我做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