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容被她渲染的也不由微笑,道:“你倒是心大。那殿下呢?今儿早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紫雀蹙着眉头想了一想,摇头道:“没有吧……殿下早上拿我说笑呢。”
“说你什么?”沉容好奇。
“姐姐!”紫雀委屈的看着她,见她目光灼灼的,便兀自叹了口气,如实道:“殿下说我是‘早起的雀儿’。”
沉容明白过来,掩嘴噗嗤一笑,挑眉看她道:“你是不是早上话太多了?”
“有吗?我就是忍不住嘀咕了几下。”紫雀突然顿悟——她原本以为殿下只是在拿她的名字说笑,没想到,他却是在变着法儿的说她聒噪呢!脸上顿时红的似傍晚的火烧云一般,又是委屈又是不忿。
沉容津津有味看着她的表情陡转,忍住了笑意,安慰她道:“也没什么,殿下有时候说话怪气人的,你看我,不是也被气到过想出宫么?”
“那倒也是。”紫雀心里顿时平衡了些,也就没觉得殿下多么可恶了。
沉容忽的叹了口气,眼眸淡淡的垂下去,里面满满的都是清风拂不去的哀伤,一句话,在心口忖度良久,到了嘴边,又逡巡了半日,这才落到紫雀的耳边:“紫雀,如果你愿意的话,就一直伴在殿下身边,你心性单纯,他会喜欢你的。”沉容微笑着捏了捏紫雀的手。
紫雀一惊,梳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两人同时低下头去看那梳子,觉得此情此景,尴尬无比。
“姐姐在说什么?我不懂。”紫雀像极了一只惊慌失措的雀儿,努力的想要挣出点笑意,但终是卡在了半途上,于是这样的皮笑肉不笑,更显出她的慌张。
沉容心中突然一阵疼,她闭目咬牙忍了片刻,开口道:“你别看殿下为人冷冰冰的,却是个真至情至性的,你一心服侍他,他自然明白你对他好,回报于你。殿下身边多的是尔虞我诈、筹谋算计,少有你这样性子单纯的人,你陪在他身边,我放心。”
“放心?姐姐放什么心?姐姐为什么要放心?难道真如李大人所说,姐姐在这宫里的日子不长久了?”紫雀睁着两双水滴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愣愣看着沉容。
沉容低头凄凉笑了笑,“你要知道,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配。”
紫雀闻言没有再说话,沉容亦不知还有何话可说,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彼此静默着,外面清脆的鸟叫透过重重雨帘,添了几丝厚重与湿气,在她们听来无异于日暮挽歌。
不久,发髻挽毕,紫雀一声不吭的抱起花瓶就像外走,却被雨阻隔了道路,抬头看看灰蓝的天空,又低头看一眼自己怀里的春桃——那样稚嫩明艳,让人的心底都不由生出几分柔软来。她脸上的表情忽而凝重了起来——她为什么要放弃这几株花呢?为什么呢?她没有理由放弃。
于是她毅然决然的调转头重新迈进屋子里,把那花瓶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方,倒吓了沉容一跳,不解道:“你做什么?”
“我不想扔!”
沉容心底暗吃一惊,紫雀从未这样坚决的和她说过话儿,一时间,她都不知该怎么答,想了想,干脆扭过头去道:“随你的便罢。”
“不是我想留,是我想为姐姐留下。”紫雀的语气硬邦邦的。
沉容一愣,眸子暗沉沉道:“没有必要。”
“当然有必要,这是殿下的一颗心,那是心呀姐姐,你怎么能说扔就扔?”紫雀急的眼里几乎要泛出泪花。
沉容听到这话,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摧枯拉朽的一路烧上来,生疼。她紧蹙着眉头,缓缓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努力的、坚决的,想要把那股子力量给压制下去,可是它却一点没有消减的势头,顽强的、执着的,像是要占满她的整个人。她终是绝望了的,回头温柔的看了紫雀一眼。
“那便留下吧。”
紫雀的脸上一下子如雨霁初晴一般,绽开了笑脸——她永远都不可能忘掉殿下谈起沉容时眼里的柔情,即便被重重云雾阻隔着,千山万水、万物峥嵘,那柔情也能冲破这些,熠熠闪着光,那便是殿下想要遏制却无法遏制的深情。
哪怕就是为了这个,她也不能让姐姐离开,一定不能!
“姐姐,下午你得去一趟朝露殿,殿下请了太医,给你诊治手上的伤。”紫雀笑眯眯的凑到沉容身前,脸上的意思不言而喻。
“行,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