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这才兴趣满满的抬头,语调上扬的“哦”了一声,一眼望见她手里的花,呆了一呆,随即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她,道:“你这花插的很别致。”
岂止别致,那是从选材、布局、再到构图都充盈着她的机巧心思,处处可见章法却又处处不按章法行事,高低错落、疏密有致,完全不落俗套,留白无限,意境悠远。
若不是跟着高手学过五六年,怎么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水平。
“奴婢胡乱做的,殿下喜欢就好。”沉容笑着转过身去,把这盆插花摆在了高几上。
“孤原先竟不知道你会这个,闺阁小姐们学的手艺,怎么你也会?”慕容恪笑问道。
“殿下这是看不起奴婢?”沉容也不生气,俏皮一笑。
“不是,孤就是好奇。”
沉容用手沾水,掸了几下,水珠迸溅,落在那叶片并花朵上,更添了别样的空灵意蕴。沉容用巾帕擦了擦手,这才慢悠悠的走到慕容恪面前,行个礼道:“说实话,只怕殿下要失望了,这是奴婢跟着母亲学的。很小的时候,母亲便开始教我这些。”
“你母亲是个高手。”慕容恪下此定语。
“或许吧。”沉容点头微笑,那样温柔顺和,竟是慕容恪许久都没有见过的模样。
慕容恪哂笑一声,低头翻动书页,心思却不在书上,反而愈发烦躁,便弃了书问道:“你过来,是为什么?”
他已经不习惯跟她兜圈子讲话。
沉容低头一笑,眼里波光潋滟,宛若睡莲随风摇动。“奴婢的手养好了,自然是要来服侍殿下的,不是吗?”
她说的如此真诚如此无辜,就好像他们之间的隔阂从来就不曾有过一样,可他不能装作不知,他没有办法,对她的虚伪逢迎无动于衷。
“若只是因为这个,你大可再休息一段时间,反正孤觉得紫雀做事也甚稳妥,暂时没有替换的必要了。”慕容恪冷冷说完,低头对着书页,那书上的字密密麻麻,竟让他感到有些犯晕。
“殿下一定要如此么?”沉容收起笑脸,认真看着他问道。
慕容恪翻动书页,漫不经心答道:“孤不觉得说错了什么。”
沉容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神色中透出几分落寞,明明方才她还打定主意,无论慕容恪是什么态度,对她如何冷淡,她都要把嫌隙化解了。可是现在,她突然感到很疲惫,疲惫的只想从这里逃开。
“既然这样,奴婢就不打扰殿下了。”说完又加了一句:“奴婢会叫紫雀来服侍。”
转身,默默退到门口,正要拉开帘栊时却听到了慕容恪的声音:“回来。”
声音不大,却很有力。沉容伸出去的手僵住,缓缓收了回来,又缓缓转过身,便看见慕容恪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她没有说话,他亦没有。
可是他却从位子上起身了,慢悠悠的向她走过来,眉眼间是说不尽的少年风流。他在她身边站定,目不转睛的看她,然后,几乎是憋不住了,噗嗤一笑,伏身在她耳边道:“已经是快要封妃的人了,还怎么做孤的婢女?孤现在,该唤你一声‘夫人’。”
沉容一愣,一股滚烫之意顿时从脖颈处攀藤而上,直烧的她脸颊火热,她不知所措的把头低下去,心狂跳着道:“殿下说错了,太子妃娘娘才是正经夫人,奴婢算什么。”
慕容恪十分温柔的在她脸颊的抚了抚,眉眼带笑道:“孤爱叫谁夫人便叫谁夫人,哪管的这么多?”
沉容掌不住笑了,低着头,本以为慕容恪看不见,却不想他不仅看到了,还津津有味起来:“你笑什么?是不是想到要做孤的夫人,便高兴的想要笑出声来?”
沉容啐了一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红着脸道:“愈发没个正形了,谁高兴了?我就是笑殿下总是说这些奇怪的话。”
“那你脸红什么?”慕容恪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沉容被那眼中波澜一触,忍不住心惊。
“我——”沉容用手贴上面颊,躲闪着他的目光道:“谁脸红了?我就是觉得热。”
“是吗?”慕容恪笑着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凑在她耳边道:“知不知道你今天过来,孤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