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笑着拧了一下她的嘴,道:“你惯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你放心,孤不是要留你当丫鬟,也不是要留你做嬷嬷,孤不是这样坏心的人!”
沉容似乎琢磨出了他的意思,却还是不敢相信,她的不敢相信不是因为欢喜,而是因为害怕,以至于她的面上都渐渐生出了一点恐惧,勉强的笑一笑,愈发显得不伦不类起来。“那么殿下的意思是?”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就像落水的人,明明知道无用却还是要扑腾几下。
“过段时间,孤同父皇说一声。”慕容恪没有回答的很明白,但他知道,沉容听懂了,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听懂了。
沉容默然从慕容恪身旁离开,主动拨开了搭在她颈项上的两只手,面色阴晴不定,甚至可以说是很难看。她从未这样清楚明白的拒绝过他,毕竟她只是一个婢女,这宫里得罪主子而下场悲惨的宫女很多,但是,现在她确信自己不会是她们当中的一个——就凭慕容恪对她的兴趣,如果哪天真的要对付她,也不是死这么低劣的手法。
“你不高兴?”慕容恪有些轻浮的笑笑,似乎是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永远镇定的女人是不可爱的,把什么都谋算的清楚,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能力,对于女人而言,则显得过于沉闷。一个富有勃勃生机的女孩子,会有一股子新鲜劲儿从她的言语和动作中流露出来,不管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孩子,都会喜欢。他喜欢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继续说了下去:“你要知道,这是宫里几乎所有女子的梦想,一步登天,再也不用为奴为婢,还能给家人长脸。有多少人坐着这样的春秋大梦,到你这里……”
“殿下!”沉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她的睫毛颤颤的,嘴唇也颤颤的,慕容恪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清清楚楚的愤恨,他愣了一刹。
“殿下贵为太子,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奴婢命贱,没得选,但是殿下,请不要再羞辱奴婢了。”
窗外的阳光被云絮遮挡,忽明忽暗的,慕容恪的脸,也就这么变得忽明忽暗的,“你为何觉得,孤是在羞辱你?”
“为什么不呢?”沉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表情,却还是冷笑了出来,“殿下明明清楚奴婢不是那样的人,却还要用这样的话激我。”
“你就一点都不高兴?”
“不高兴”三个字一下涌到沉容的喉咙边,沉容抑制住了冲动,硬是把它们咽了下去,良久后方道:“殿下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殿下不要忘了,奴婢也不会忘,奴婢看得或许比殿下还要清楚一些。”
慕容恪无声看了她良久,脸上落满了疲惫,又像是在漫不经心的揣测。他明明没有表情,却流露出一种玩味的神态,他整张脸没有一处不正常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但是拼在了一起,便显得耐人寻味了许多。过了很久,他突然没头没脑的一笑,把头低下去,在沉容的额前印下了一个吻,道:“你尽可以来揣测我的心思,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是一个女人太聪明了也不好,太聪明的人会把别人都当成傻瓜,而且,自寻烦恼。”
沉容也一笑,这一笑跟之前不同,没有敌意,带着和解,“奴婢若是不聪明,又怎么能入的了殿下的眼?殿下喜欢把心思藏起来,不聪明的人是看不见的,因此殿下才需要我。”然后,又是一笑,有点挑衅的意思,“就比如殿下对奴婢提的这个要求,不是因为殿下有多么的喜爱奴婢,而只是因为,殿下想找一个完美的法子把奴婢捆在身边。”
慕容恪哈哈一笑,这回他是真的欢乐起来了,他所做的事情,她都明白,只可惜——“你只看懂了一点,还有一点,其实你也看懂了,只是你不敢说,也不敢去相信。”
要她相信他的心,这是很难的,对于他自己而言也是很危险的,但是他这样盼望着,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心里想的不是“危险!我要下去。”而是“我想往下跳,我想试一试”,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时刻在期盼着这样的纵身一跃,即便知道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他也想试一试,他的血液在沸腾。
沉容的气焰突然弱了下去,多了一些女儿家的柔情,她低下头,潋滟一笑,万种风情乍现。“殿下同太子妃娘娘说过了么?”她的声音很温柔。
慕容恪呆愣了片刻,看惯了她装腔作势扯出来的倔强模样,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娇滴滴的,倒叫他适应不过来。诧异的瞄了她几眼,自己的声气也变得同家常玩话一般亲昵,“还没呢,太子妃那里好说,你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