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一声冷笑,“你把她带出去,省的在孤面前碍眼,用鞭子抽她十下,留着她的命!留着见沉容被抓回来!然后关小黑屋子里去。”
王志知道慕容恪这回是动了真格了,连忙唯唯应诺,一把抓着紫雀肩头上的衣服把她拎起来,紫雀原本就瘦弱的身躯愈发显得孱弱了起来,整张脸煞白的,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饥饿——她从早上到现在是滴米未沾!送了姐姐走后,她回屋子里去,还未坐稳,王志便闯进来,二话不说就带着她走,她整个人都吓懵了,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完了。
的确是完了。
姐姐给她的那对翠玉耳环从她的衣袖里掉出来,“啪”的一声脆响,两颗小小的碧绿的石头,绿茵茵的往那儿一定,像两颗小眼睛似的看着她。王志闻声回头,也看见了地上的那对小眼睛,蹲下身捡起来,眯眼睛看了半日恍然大悟道:“这是沉容姑娘的耳环!是她送给你的?真是作孽呀!我自把它交给殿下,等会儿你自己应付去,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这会子耳环在慕容恪的手心,他坐在堂屋的榻上,定定的看着手心那对翠玉耳环——这是他送与她的,她竟随意拿来送人!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在胸膛蔓延开,他两眼眨也不眨,直到它们在他的眼中变得混沌而模糊,方才狠狠的往几案上上一摔,听着它们奋力挣扎的声音,好像自己心里的憋闷被砸出了一个可以通出去的口子,舒坦了些。
王志跟下面人吩咐过殿下的意思,又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垂首在他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两个人一块儿呆着——这朝露殿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事情办完了?”慕容恪掀开茶盖,懒懒的吹一口气,放在嘴边一品,登时又是怒上心来:“这些丫头们是怎么搞的?竟连煎茶也不会了么?看来得好好的把这宫里心思不正的、做事粗糙的都给揪出来,好好的立立规矩!”
“殿下,”王志这回难得的想要替人辩护一回:“臣看着她们煎的,生怕火候不对惹了殿下生气。只是这各人泡的茶味道不一样,殿下吃惯了沉容姑娘的再吃别人的,自然很难适应。”
慕容恪把杯盖一砸,声音太过清脆太过响亮,王志一愣,随即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孤累了,你替孤打盆水来。”慕容恪从榻上下来,走到王志面前。
王志的嘴角硬生生的抽搐了两下——自己是东宫的管家,又不是仆役,难道还要他服侍着殿下洗漱?也不是说不可以,只是觉得——怪怪的。
“不用你动手,孤自己洗。”慕容恪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嘲弄道。
王志十分难为情,只得赔笑:“臣去找个宫人来替殿下洗漱吧,要不了多久。”
慕容恪不悦的看他一眼,转过身去琢磨那宫灯,米白色的绢纱上,描摹着翠鸟青竹,这样清冷的意象原不会出现在他的寝殿里,可妙就妙在这青鸟不是一只,而是——两只,比翼齐飞,纠缠嘶鸣,象征着爱情、子嗣还有,希望。
“不用,叫她们都歇着吧,只要少动些歪心思就好。”
王志“哎”了一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咂了咂嘴,实在按捺不住,“殿下何必要为那个小婢女劳心劳神呢?跑了就跑了,就是个不中用的丫头,往后再选个贴心的服侍不就行了?殿下待她那样好,那丫头不知感恩,跑了。就算抓回来,下次也指不定就能安安分分的。殿下,臣多说了这些话,您爱听也好,不爱听也好,臣只是不忍心看殿下沦陷太深,那姑娘做戏,殿下也可做戏,只是千万别付出了真心,不值!”
慕容恪的手指搭在那宫灯的绢面上,感受到一股子温暖,手指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出玉质的洁白,幽幽的泛出点橘黄的光。他的手一垂,大袖又重新将他的手臂全部覆住,整个人摇摇晃晃,像是喝醉酒了一样。他忽而在心底嘲笑自己——连王志都能看的明白,他为何就是堪不破呢?难道真如世人所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么她呢?她也是当局者,她是否入了迷?他的心又开始有力的蹦跳起来,走到王志的面前,拍拍他的肩,道:“王志,孤要找到她,听清楚了么?孤要找到她!你只说,你帮不帮这个忙?你若不帮,孤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