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容似乎失去了生息,一张原本就显苍白的脸上渐渐的连最后一点血色也失去,柔弱苍白如夜晚盛开的白昙花,美的触目惊心。眸子幽暗深不见底,湿漉漉泛着水汽,好似那花上露水,美如画卷。
良久,沉容疲惫的张了张嘴唇,轻吐出几个字:“姐姐对不住你。”
紫雀心里一酸,难受摇头道:“姐姐不要这么说,错的不是姐姐,是那些搬弄是非的人。”
沉容抬眼无声看了她许久,这样一个年轻完整的生命,这样的热烈,这样的鲜明,这样的真诚,她或许也拥有过——在她幼稚的童年,什么都不懂的总角小童,母亲娴静美丽的笑容,放任她自在无忧的玩耍,在她疲累后替她梳洗,然后抱在怀里安然入睡,朦朦胧胧间,她亦会听见母亲悲哀如低泣般的声音……沉容忍不住咳了几声,双眼微微合起,将前尘往事一并拂去,再睁眼时,面上隐约的悲戚之色已无处追寻,双目清明,望着紫雀尚显稚嫩的脸庞,暗暗下了决心。
她自己尚不足惜,只是这个孩子,不该跟着她受苦。
“你扶我起来,我看看能不能下地。”沉容拍了拍紫雀的手背道。
紫雀答应了一声,随后一手搭在沉容的背上,一手掣着沉容的手臂,极缓慢的将她从平坦的床上支起。沉容如雪般明澈的双颊猛地泛起一阵潮红之色,更显出几分病弱之美,咬紧牙关强撑着要下地。紫雀见了有些着慌,尽量让她靠着自己,担心道:“不行的话就再歇两日,反正章华宫又不差你一个人,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
沉容微微一笑以示安慰,轻声道:“就是这样的时机才好。”
紫雀拗不过她,蹲下身来给她穿鞋,听到这话却一头雾水,仰起脸来对着她,双眼迷蒙,却见沉容淡淡的,大约也是不愿说太多,便知趣的没有问。
帮沉容把鞋穿好,紫雀让她先坐着,自己去给沉容拿衣服,遥遥问道:“姐姐今天想穿什么?在屋里待了这么几天,穿的鲜艳点压压病气。”
“不必了。将我那件素白的褙子拿过来便好。”
“姐姐真是太爱素净了。”紫雀一边捧着衣服过来,一边连声叹道,“去年年节姐姐得的那件淡粉色的锦缎,终究还是便宜了我。”
“无妨,你穿着好看。”
紫雀把脸一红,给沉容穿好衣服,不好意思道:“姐姐又打趣我。”突然又眉飞色舞起来,指手画脚道:“依我看,这整个章华殿的宫女都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姐姐的,就连娘娘——”
紫雀话未说完就被沉容厉声打断,正色斥道:“娘娘金尊玉贵之躯岂是吾等可以妄议的,以后万万不要让我听到。祸从口出,到时惹上了麻烦,姐姐也救不了你。”
紫雀又羞又愧,连声唯唯,向沉容立了几句誓,此事也就暂且丢开。叫紫雀真正担心的却是沉容一人出了院子,既不让她跟随,亦没有告诉她要到哪里去。紫雀无奈,只好孤零零地回后院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