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如的忽然变故,使得郑家府邸的气氛显得说不出的压抑,从郑皓轩抱着她回到房间,紧随其后便是周大夫拿着医药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郑沈氏也十分震惊地一同查看,便知她的情形并不大好。
莫婶将之看在眼里,在众人没有察觉自己异样的情形之下,偷偷来到了茶馆里,刚走入厢房,便瞧见了坐在那里悠哉品茗的赵郁如,极为规矩地行了一礼,道:“大小姐,成了。”
赵郁如听了此话,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依旧喝着上好的龙井茶,道:“什么成了?莫婶这话倒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还请你说得具体一些。比如,是她被休了,还是她不堪凌辱自尽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倒是让莫婶本能一惊,不过她到底是经历了诸多世面的人,在这样一个年轻丫头面前,还是相对沉稳许多,道:“大小姐这话可就让我不爱听了,既然我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便表明了郑家已然是人仰马翻的境地。如果不是那位六小姐出了什么意外,如今的郑家怎会是这种局面?大小姐,还请你坦然说吧,我的报酬究竟是多少。”
赵郁如只是含笑摇了摇头,将茶杯放在桌上,看着尽管装得多么沉稳、却已是逐渐暴露慌乱本性的莫婶,显然也是在看她的一出好戏,道:“莫婶,你不要那么着急嘛。既然郑家都是这般顾不得任何人的情景,少了你这么一个嬷嬷,自然也不会多问的。”
莫婶对于她如此慢悠悠的反应显然很不满意,加上她此时确实是万分焦虑的心情,她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团,道:“大小姐,你应该清楚,我的身份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嬷嬷,而是待在夫人身边多年的嬷嬷,地位自然和别人并不相同,如果让夫人知晓我不在郑家,定然会起不该有的疑心。若是我不小心被查到了,相信大小姐也会受到连累的。难道,大小姐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赵郁如知道她这是要故意激怒自己,她可没有轻易上当,相反竟是叹息了一声,道:“唉,我说莫婶你呀,年纪那么大了,怎么聪明劲却一点都没有半分增长呢?你可以尽管放心,郑家一定不会查到你这一边,何况你本来就没有做过什么,不就是通风报信吗?别人说你,你难道还不会说别人吗?栽赃陷害,为的是保全自己,对于这样的道理,莫婶岂会不知?”
她看着莫婶依旧放不下心的神情,不禁站起了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劝慰着她,道:“哎呀,莫婶,你就放心好了,你的那些亲眷全都让我妥善安置在某个安全的地方,他们好得很,就等着你快过去呢。既然你想要报酬,好啊,我可以给你。”
她的这句话刚刚说完,她的丫鬟洛儿便从自己衣袖里掏出一袋银子交给莫婶,她的声音也是极为柔和的,毕竟年纪尚小,正是天真烂漫的最佳花季,因此她的出现显然降低了莫婶对待两人的警惕心,道:“莫婶,这是您的报酬,您可要仔细拿好,洛儿看着外面的天色还不算太暗,要不就陪莫婶走一遭吧,让您安安心心地去见自己的亲人,也是想让您在外替我家大小姐多多美言几句。您看,如何?”
莫婶瞧着笑得极为甜美的洛儿,便想起了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女儿,一时之间也没有多想,道:“好,我的脚步比较慢,还请洛儿姑娘不要介意才好。只是,你家大小姐怎么办呢?若是姑娘不在了,谁来伺候她?”
赵郁如注视着她投来的目光,仅是充满善意地浅浅笑着,道:“莫婶放心,待会儿就有人来到这里接我,你还是快些和洛儿一起去见亲人吧,莫要让他们等急了。”
莫婶自然是一阵感动,跟着洛儿很快便离开了茶楼厢房,只怕这一路上都在想着见到自己亲人该是多么开心的情景,然而这样的情景却不会再出现了,因为那时的他们都已在黄泉路上相互作伴了。
赵郁如也不再继续待在这里,将茶钱放在桌上,便快步离去,路上未曾有半点耽搁,很快就回到了赵家府邸,当她的目光又不经意间落在了路过大厅的长廊,心情顿时变得极其恼怒,看着镌刻进柱子里的那颗子弹,她就会忍不住想起那日的耻辱,想她的身世多么高贵,何曾受到过如此威胁,而且竟还是以前根本看不上的顾哲渊!
如此卑贱的下人之子,竟摇身一变成了南陵城的主宰,风光耀眼自是不用多言,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极大不屑,以及他那句冷得冰人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