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的目光慢慢扫过这熟悉的环境,自己还是回来了。
寝房里只有床头亮着一盏灯,旁边的桌子上容玉撑着头睡着了。
他怎么会在这儿?阿月和长风呢?
阿玉!叶翎轻声唤道。
容玉挂心着叶翎,本就睡得浅,听见声音便睁开了眼,见床上的人醒来,忙上前把人扶起:身体可有不适?
叶翎摇摇头:还好你怎么在这儿?
我若不在,就该胡太医给你诊脉了!容玉说。
叶翎一愣,错开了他的目光,这层窗户纸,终究还是戳破了,多谢!
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容玉道,现在要紧的是,如何应对丞相。
叶翎叹了口气,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要不,我还是继续装死吧,反正也没剩几天了,期限一到,议和书送不去,宣国自然不会再等了。
容玉摇了摇头:恐怕,王甫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叶翎疑惑地看着他。
王甫的人把长风和阿月带走了。
带走他们做甚?叶翎急道。
容玉:自然是逼你在议和书上盖印。
容玉走后,叶翎望着这个空旷且毫无人气的寝殿,一夜未眠。
本以为王甫会很快来找她,可直到中午过后,也不见有人来,更让她觉得好笑的是,直到现在,她都没吃上一口东西,喝到一口热水。
王甫这是在警告她!
她其实什么都不是。
吱呀一声,寝房的门被推开,王甫提着食盒慢慢走了进来。
叶翎看见他,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平静,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王甫深沉的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子:半天没吃东西了吧,垫一垫!
叶翎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两张野菜饼,和一盘酱萝卜。
这东西她可一点都不陌生,当初在覃州没少吃,不得不说这老狐狸还真是善于攻心。
叶翎没说话,拿起那已经冷掉的野菜饼,细嚼慢咽吃了起来。
王甫看着她,心中感叹,自己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以为是只软弱的小狗只会跟着主人摇尾巴,却不想竟是只毛没长齐野狼,会朝人龇牙呢!
可惜啊了!
我以为王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过惯了,便不想再过那样的苦日子!王甫幽幽道。
野菜不好嚼烂,下咽的时候甚至有些剌嗓子,快六年了,她没想到自己做了王上,居然还有再吃上这东西的一天。
她看着手里啃了不到一半的饼:苦日子,谁都不想过,孤不想过,也不想瑶国的百姓过。
王甫脸上浮现一抹冷笑:那王上更应该答应宣国议和,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丞相大人,让萧将军去守你的丞相府,你安心吗?叶翎问。
王甫:国库可再拿不出钱去补给军辎了,明知会败的仗,还有打的必要吗?
不碰一碰,又怎知打不过。
王甫哈哈笑出了声:王上还是天真了,您觉得靠谁去打能赢?萧远还是褚越?哦您不会把希望寄托在那褚越身上吧?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般听他的话?甚至还配合他公然与老夫作对?
失踪这件事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意愿,且给他下了口谕,他才答应的。叶翎说。
她了解王甫,褚越不肯为他所用,那便是要毁了他以免后患,哪怕只让他抓住一点点把柄,都能给褚越安上一个罪不可恕的罪名。
所以她不能让他跟此事扯上关系。
毕竟,真起了战事,她的希望还真只在他一个人身上。
所以,王上说什么都不肯在议和书上盖章了?王甫问。
叶翎放下饼,抬眼对上他,琥珀色的眸子露出坚定之色:是!
王甫可惜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依旧是好言相劝:王上若是怕背负这些,将印鉴给老夫,我替王上盖章。这朝堂上下谁不知王上做的这些抉择都是老夫授意?将来若骂也是骂我!
叶翎的印鉴在她住进将军府第一天,便被她藏在了密室,所以如今王甫虽找到了她的人,却依旧无法擅作主张签了议和书。
呵~叶翎苦笑一声,这么多年了,丞相还觉得孤会怕被骂吗?
王甫眯了眯眼,脸上全然变得阴冷,他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个还在垂死挣扎的小东西:既然如此,长风和阿月二人,便由老夫继续替王上招待了!
你把他们怎么了?从王甫进来的那一刻,这是她第一次慌了神。
王甫冷笑:放心,我是朝廷命官,草菅人命可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