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登基那日,天朗风清,皇宫内外的花树皆已复苏,飞过的几只喜鹊,落在殿前那颗常青树头。
繁荣昌盛。
男子身着黄袍,头戴冠冕,坐在那张龙椅上,背靠金碧辉煌的墙面,面朝恭敬跪拜在殿外的文武百官,眼神凝厉,不怒自威,再无分毫曾经的影子。
江续端坐在他身边,红衣加身,面上罕见抹了重些的胭脂水粉,眼尾轻挑,唇若点绛,十几岁的年纪坐到位,却无半分失态慌张。
登基大典和册后大典在同一日举行。
朝廷归顺,边境平稳,周慎神色未变,衣下的指尖暗中轻轻碰到了细嫩的肌肤,二人十指相扣。
其实不少人怀疑过江续能否当得起这个后位,毕竟她年纪实在太小,身份又不高,谁也不知道能不能镇得住后宫。
但她也是同当今圣上一路走来的,并且周慎三令五申不要在他面前提扩张后宫的事情,他一生一世都不会纳妃。
老臣虽然不信一个九五之尊能有这自控力,碍着周慎脸色被越说越难看,只好悻悻的住了嘴。
二人也曾因家长里短事宜偶有争吵,例如江续遇见周慎喝酒,亦或是因为批判奏折熬得太晚,都会提醒一二,碰上屡劝不听时,脾气比对方还大。
拌了几句嘴后,江续留下带来的药膳和安神香,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若在历代的宫中,举当属大不敬,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最后却是周慎委屈巴巴的赶过去哄媳妇,然后哄着哄着就留在了宫里,一夜都没出来。
便是这样情感深厚,亲密无间的关系持续了整整两年,江续都没有怀孕。
望着毫无动静的肚子,江续心里比谁都急,偷偷叫了太医院开了些能让她有孕的汤药,又调理了小半年,还是没有任何用途。
同样着急的还有江侯爷和些大臣。
也因为熟识的缘故,周慎应允江家的人可以在固定的日子出入后宫看望女儿,可哪怕现在江续已经贵为皇后了,江侯爷还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指着她的肚子说真没用。
江续本也是习惯的,现在却不知缘由的有些难受。
朝廷中,建议周慎扩张后宫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原因不过是皇后太久未孕,而朝中不能一直没有皇子,东宫的位置也不能一直空着。
就算为了延绵子嗣,兴旺家族,也不能只寄托希望于皇后一人,且尽管妃子生了皇子,皇后日后的孩子仍然是嫡出,到时候选择您最为中意的子嗣册立东宫,仍然不耽误事情。
这话听着是没有错,但于周慎而言,无异于废话。
“朕早就应允了皇后,今生今世仅她一人,时纳妃,无异于背叛。”
“皇上,您是天子啊,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且皇后端庄聪慧,定也不会这般善妒。”
“她在乎,朕也在乎。”周慎已经有点生气了:“若朕连与发妻的承诺都实现不了,你们又要怎么相信,朕有能力能治理这朝堂。”
“陛下……”
“够了!”周慎喝道,“谁今日再敢多说一嘴,明日就可以不用上朝了!”
周慎发威这件事情传到了江续那里,江续辗转反侧在床上睡不着。
她也未曾遇到过这种情况,思来想去纠结了小半个时辰,还是起身去找了周慎。
见她来了,周慎上一秒还阴沉的脸色瞬间明亮了些许,他笑着望向面前的少女,开口道:“续续这个时辰过来,莫不是思念我了?”
“好啦,别闹了。”江续却是不太开心,她走到周慎面前,将他抱住。
周慎愣了愣,片刻后也明白过来了,他指尖穿过江续的发丝,低声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江续靠在她的肩上,嘴巴张合了几次,最后心一狠,带着哭腔道:“不然……你便听了那些朝臣的话吧。”
这些日子,她睁眼闭眼都在思考为何自己不能怀孕,她害怕周慎会因嫌弃她,害怕朝臣会因事对她不满,害怕自己真的有什么问题,再无法替周慎传宗接代。
周慎静默了几秒,他开口道:“其实我不在意的。”
“你能否有孕,你都是我的续续,是我唯一钟情的人,我们没有孩子能登上皇位,我还有弟弟,再不济,便有能者即位,总归不是没有法子。”
“我知道你再担心什么,但你也要相信你的夫君,不会因为一个孩子就和你有了异心,在我心里,你比世间一切都珍贵,更何况一个素未谋面的婴儿。”
江续没有忍住,哭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