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把他送到地狱来,并没有希望他能活着回来。若是死在此处,也能借口说是他自己要来。
不远处是铺天盖地的恶鬼,还是先将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收了才是,不然太过引人注目。幡面一挥,重新收入壶中。
远远看去的时候还不曾觉得艰难,现在向前游去,艰难竟似泥牛入海。方才看清四周环境只是因为画舫之上灯火通明,照亮近处的海域。而今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借了钟离明的避水珠久久未归还,否则现在只会更加凄惨。
避水珠避了水沾身,却避不过那股刺骨的寒意。耳边遍布恶兽的咀嚼声、撕咬声,仿佛撕碎了谁的灵魂一般。他听的真切,更是离那声音越来越近。
他辩不清方向,只能凭借自己的印象向大铁围山游去。突然,游不动了,身体好像触到一个坚硬似铁墙的东西,不由得觉得奇怪,难道这么快就游到大铁围山了?
爆破呼啸,似沉睡许久的猛兽清醒一般的怒吼!
他惊醒后退,恐怕是一只在沉睡的恶兽被自己吵醒了。
一只巨掌拍向水面,霎时间激起千层巨浪。他咽了咽喉咙,当机立断潜入水中打算绕过他。艰难逃窜之际,一道银光乍现,肩膀处当即渗出血迹。他疯狂地扑腾,竭尽全力向前游。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逃离那股恐怖的恶兽叫嚣声。
期间同无数恶兽恶战,将战将行,负伤累累。因为他知道,恶兽和亡魂对血的气味尤其敏感。
这个夜晚,噩梦一般。
体力耗尽,眼前就是那座铜铁铸成的山,终于费尽千辛万苦爬上了岛。眼皮耷拉下来,他快要抵挡不住这滔天睡意了。就在此时,眼前忽然窜出一个从天而降的黑影,朝着他的胸腔猛力一踏,他清晰的听到喀喇一声,好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肉眼可见的,胸腔塌陷下去。眼前青芒虚晃,身上骤然一轻,那只兽好像飞出去了
奇怪不怎么疼我是生了个铜皮铁骨罢还是意志力超乎强人呢
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大脑感觉翻江倒海一般的混乱,头有一点点疼,挣扎着睁开眼,一间朴素至极的屋子。
他垂眸看自己的身体,欸?难道刚才是做梦啊,怎么记得自己肋骨折了呢。
门外有脚步声,一个男子信步而来。
你醒了。
没等他问什么,他便说:你没死,你现在是灵魂之身,肉身还在罗刹那。
他追溯了一下,难怪跳下水里的时候,感觉到什么东西被剥离了一般,原来只有灵魂之身才能进入三重孽海。
你
我是掌管三重孽海的冥官宁厄,受罗刹之托,要我好好照顾你,不过,他不让我告诉你。
他怔住了,此人不仅性情利索还如此直言。
那
九百九十九次,他的神情极为认真严肃,你有九百九十九次重塑灵魂的机会,现在已经浪费了一次,余下的随你怎么死。
哦,消化了一下他的话,我
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地狱包间,他眨眨眼,放心,很清静。
还有什么疑问吗?
宋启玥:
宁厄果然利索痛快至极,当即起身,走吧,我带你去给你备下的包间。
恍恍惚惚地跟着他走,他到现在都没说上一句完整的话。真乃神人也。
到了。
视线随即落定,石壁之上雕刻日月,簇拥着中心一盏绝美的红莲,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宁厄启了地狱门,一脚就把他踹了进来。
这个人也太简单粗暴了罢?
他以为进去之后便是地面,但事实上那道日月红莲门是在他急速坠落下一点一点掩上的。
良久,他感觉自己的头好像先着了地,因为他听到了头骨碎裂的声音。身子被震得酸麻,此刻才真真切切体味到何谓头破血流。
眼前一黑,又昏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是那个姿势,头拄着地,身子僵硬地瘫在地上。地上一滩干涸的、褐红色的血迹,他摸摸脑袋,好像没事了。
深叹一声,还剩下九百九十七次。
腰酸背痛的,出去以后肯定要跟宁厄算账,他撑着腰艰难地站起来。视线落到不远处,露出惊愕之色。
放眼望去,猩红之色占满了视野,近处是一片赤红原野,入目皆是荒芜空旷。远处与天际相接之处更是沉淀着一抹浓郁的赤黑光晕,释放着慑人的光芒。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比刚进来的时候温度有所上升。